——大约二十分钟前——
秦远知坐在堂屋里拍打了两下膝盖,等言忆芝吹干头发。
“叔父,我先过去内院,还没有跟小姑奶贺寿。”秦弥显站在他面前。
“你等一下。”他伸出左手,又放下,“弥显,你爷爷……”
秦弥显朝前走了两步,弯腰,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问我这些天忆芝的情况,说了不少往事,叹了不少气……”
“唔。”他点了点头,抬起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太在意。他年纪大了,容易想过去。家里孩子不少,但你是他的长孙,不一样的。”
他点了点头:“叔父,我先过去了。您跟忆芝慢慢说,别着急。”
“好。”他扬了扬手,看他离开,又叹了一口气。
“父亲。”言忆芝从洗手间里伸出头,“你跟二哥说什么悄悄话呢?”
“吹好了?”他回头看她,无奈地笑。
“就好。”她把头缩了回去。
他看看洗手间的门,摇了摇头,右手在桌上轻轻拍打。
电吹风的声音消失了。言忆芝从里面走出来,甩了甩头发,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父亲,刚才祖父生气了吗?”
“有一点。忆芝,你知道,家里长辈还在,不能往头上顶黄色、白色的布?”
她摇了摇头。
“那现在知道了吗?”
“知道了。父亲,这里规矩这么多的吗?”
“不是这里。这是礼数,不是规矩。”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又转身,走到院子里,看向西面的院墙。一只花猫跳了上来,在院墙上踏着端庄的步伐。“中国人,走到哪里都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
“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她走到墙根边,朝着花猫“喵、喵”的叫。
“你呢,知道吗?”
“父亲,你想说什么?”
“教子弟于幼时”——六个字在他的脑子里闪了一下。现在才教,或许有些晚了,但他还是要尝试。
“忆芝,你学的那些科学知识,是西方这两三百年研究出来的精华,值得我们学习。但那都是物道!中华上下五千年,从孔夫子开始,世世代代都不忘的,是人的根本。我们始终遵循的是为人处事之‘道’。”
言忆芝不再逗弄花猫,从墙根边走回来,站到他身旁。
“父亲,你说的,是林霏姐爱看的那些书里写的吗?”
“哦?你看过她那些书?”
“我喜欢和她待在一起。”她眨了眨眼睛,“她那些书有些晦涩,不过林霏姐会给我讲,讲得很简单。她说……”她停下来,甩了一下秀发,仰着头若有所思。
他舒展开双眉,微微一笑。“说什么了?”
“我说这些好像很深熬,比我的专业要难。”她低下脑袋,抬起右手,抓了一下额前的齐刘海。“林霏姐说,科学是有规律可循的,所以两三百年,花些心思,就被人钻研开来了。但人心却没有规律,所以才需要一套合理且善良的礼法去引导,才能让人真的比动物高级。”
“对!‘道之以德,齐之以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他忙不迭地点头,心里悄悄感慨,“学习别人的东西,并不意味着我们会抛弃自己的根。忆芝,《邯郸学步》懂吗?”
言忆芝点了点头,笑微微地说:“这个我懂,小时候我妈给我讲过。林霏姐也跟我说过不要‘邯郸学步’。”
“唔。就是这个道理。别为了学洋东西,把自己折腾成个四不像。爸爸和你说远了些,我们说眼下。你爷爷不是生你的气,是有些失望。你觉得那是规矩,但于他……不,于我们大家,那叫尊重。我们在老人死后,披麻戴孝,是表示尊重,是孝。那样的孝,是追思,也是一种心灵上的安慰。那么,在老人生前,绝不披麻戴孝……”
“才是他看得到的尊重。”言忆芝跳起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而后憨憨地笑了一下。
“对,孩子,你果然还是一个中国人!”
花猫从墙头跳开了,它应该也是一只中国猫!秦远知收住心里万千的感慨,默默感谢秦氏祖上有德。
他把两手别在身后带着女儿朝内院走的一路,有点洋洋得意。刚踏进院门,就看见两个兄长在院子里围追堵截程柏。秦振生拄着拐杖,站在堂屋门外,笑得合不拢嘴。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十多岁的年少时光。
“程柏?怎么了?”他刻意抬高了嗓音,让院子里的人注意到他和他身后的人。
“四老爷。哎哟!你快给评评理。这是表……太小姐的蛋糕,让我拿到她房间里。你看看,这……”程柏一边护着手里的东西,一边叫苦连连。
秦弥稔扶着秦恂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秦弥笙。秦弥笙的手里抱着恢复正常了的秦念。孩子的头发被精心地打理过,发型还有些许年轻人的帅气,这样看过去,像极了秦弥璋。
“程柏,算了,给他们吧!满院子的跑,后厨里还有不少外人,叫人家笑话。”秦恂甩了甩拐杖,“都到屋子里坐吧。程柏,把那些汤圆也下了。差不多都到了。”
程柏点了点头,把手里的托盘交到秦弥稔手里,穿过堂屋,朝后走。
“‘小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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