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夜晚干冷的空气中散发着青草的味道。这是成吉思汗最熟悉的味道,每当他嗅到这种味道之时,就代表着他已经将戈壁与沙漠甩在了身后,离家更近一步了。
作为成吉思汗最忠诚的卫士,值夜班的怯薛军①将宫帐围的密不透风,他们肩负着自己的职责:入夜后,不许任何人在宫帐周围活动,有围此者,宿卫怯薛歹立刻围捕,次日审问,未经允许闯入者,怯薛歹会毫不犹豫地将其杀死。
今夜人人都看出来,成吉思汗的心情极差,脸色如铁一般寒冷,让人不寒而栗,并且据说在今晚用餐时,大汗不小心连续打碎了从唐兀惕人那里掠夺来的三只精美的瓷器,尽管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
成吉思汗在自己的这个由三十匹马拉的宫帐里,来回踱着步子。内心的那种复杂感情,是他既熟悉又陌生的那种感觉。
说熟悉,是因为他曾经三次有这样的感觉,说陌生,是因为自从他当年在不儿罕山之巅向长生天保证过后,就不再发生过。如今这种感觉又来了,并且还让他有莫明其妙和无辜之感。
“木华黎②那里,有什么最新军情?”成吉思汗阴沉着脸问道。
“木华黎太师派人送来的军情,跟以前一样,都是七天一次最新的报告,一切正常。太师秉承大汗‘招集豪杰,勘定未下城邑’之策,建行省于云、燕,以图中原,并安集百姓,以为经久之计。史秉直、史天倪父子,刘伯林、刘黑马父子俱追随我蒙古军,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回话的是近侍刘仲禄。
他是个汉人,原是金国的一个官员,现在抱上了蒙古的大腿。他之所以能以汉人之身,成了成吉思汗的近侍,这察颜观色的本领自是不凡,此外他还有一手制鸣镝的好工夫。今天成吉思汗的心情很差,就连怯薛歹在眼前走动都让他感到心烦,成吉思汗不是那种动辄责罚下属的人,只要下属没有违犯他颁布的法令,成吉思汗都不会随意责骂任何一个人。
但是成吉思汗要是真的发怒了,那么犯错之人就只要被处死这一个下场了。刘仲禄胆战心惊,唯恐惹火烧身。
“乌图撒合里在做什么?”成吉思问道,刘仲禄注意到成吉思汗在提到这位乌图撒合里大人之时,脸色缓和了不少。
“乌图撒合里大人正在他的毡帐里看书!”刘仲禄连忙道,他不忘补充了一句,“乌图撒合里大人一有空就看书,真称得上是饱学之人!如今他也为我汗效劳,看来我蒙古一统天下,是众望所归啊!”
“让他过来,给我算一卦。”成吉思汗命令道,刘仲禄正当准备躬身答应之时,只听成吉思汗又道,“算了吧,夜深了,还是明天宣他来见我吧!”
……
就在成吉思汗烦躁万分的时候,赵诚掉进了河里。
之所以说“掉”进河里,是因为这出乎他的意料,他本来是想跳进去,只是这茫茫的黑夜,让他的视线受到了限制,一脚踩空。逃出生天的欲望也让他一时有些惊慌失措,拼命地往河边跑,所以他“掉”进了河里。这一“掉”正救了他的性命,身后那位监视者的箭矢擦着他的脖子飞逝而过,他只觉得火辣辣地生疼,然后就是冰凉的河水包围了他。
巍峨阿勒坛山连续不绝,那积存了一个漫长的冬季的雪川,早已经开始融化,然后通过千条万条小溪汇成更大的河流,北方的无数条河流汇成了亦马儿河,一路向北,滋润了无数的戈壁、绿洲、草原和森林。赵诚掉进的这条河流正是一年中流量最大的季节,这种情况要持续到夏天干旱季节的到来。春天,这些平常很窄小的河流在这个季节都变得粗野无比,如脱缰的骏马。春夜里那冰冷刺骨的河水让他浑身颤抖,但是他的心中是火热的,因为他知道他至少安全了。
赵诚一头扎进河底,如果有蒙古人要跟他比试水性,他一定能轻松获胜,在草原最炎热的时候,他甚至干脆将自己泡在河里。河水咆哮着向西北方向奔腾而去,等他露出头来,已经在三百步开外了,岸上火把亮了起来,古儿汗大声地责骂着他的手下,马儿不安地嘶叫着。
强忍着冰冷刺骨的河水,赵诚奋力地挥动着手臂,一边小心地避免被急流带着撞向河岸的柳树。他还不想上岸,他期望急流能带着他流向更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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