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哆嗦着双唇,眼泪直往外涌,哀求道:“爷,求您了,保大吧。奶奶实在是没力气,再这样她真的会死的。”
“闭嘴!”冯渊怒喝,声音沉到极致,深吸了一口气,才道,“让开。”
海棠的身子颤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直到冯渊再次低声喝道:“我叫你让开。”
这回,她确信听清楚了,却是犹豫着摇头道:“可是,张稳婆说了,女人生孩子的时候绝对不能让男人进来的,不吉利的。”
然冯渊却没有再理会她,只伸出手将她拉到一旁,径直冲了进去,王老原还想劝阻,不料却被身旁慕耀拦下道:“王大夫,我们远隔尘世多年,早不信那些规矩俗礼的。这会子汤药已进,只怕已不是医术能够挽回的。二师哥与九儿情深意重,这个时候若不叫他进去,只怕他在外头也会急死,倒不如让他去试试,说不定还能使母子二人得以保全。”
王老闻言微怔,略想了想,只默默点了头。
旋即就听见里面传来稳婆的惊叫声,却不知怎地倏忽便戛然而止。
*
彼时,英莲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已呈虚脱之状,脸上冷汗涔涔,脖颈之下整片枕巾皆已被汗水浸透,只随着腹中阵痛粗喘不已。
大床周围,丫鬟们四下站着,拉着遮挡的幕布,皆是垂头抽泣,抹泪不止,然冯渊连眼睛都未抬,只凝着床上的人儿上了前,轻轻跪伏在她身边,徐徐抬了一只手与她擦汗,柔声唤她道:“阿瑛,醒醒。”
英莲恍若梦中,听到他的声音,竟当真徐徐睁了眼,想说些什么然张了张嘴,却早已没有力气发声了。
冯渊忙摇了摇头,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原想勉力对她笑笑,却终究是做不到,只得垂下头道:“是我。别怕,我在边上守着你。”
英莲看着他发红的眸子,心中却是一疼,这是她来到这世上,头一回见他落泪,竟是在这种时候,为了她,还有他们的孩子。
“我不怕。”英莲咬着牙,说出这三个字来,动了动被他紧紧握着的那只素手,轻碰了几下他眼角。
冯渊会意,只就着她的手,将脸上泪痕擦了,顿了顿才道:“没事。我们歇一歇,等你有力气了再生。”
说着,回头望了一眼,海棠忙又端了一碗助产汤上来,冯渊接了过来,亲自喂了她喝下去。
那头稳婆见英莲气息渐渐顺了,不由眼中渐亮,忙向冯渊道:“冯大爷,您快出去吧,趁着奶奶这会儿清醒,得赶紧生。”
冯渊看了英莲一回,见她点了头,才望向稳婆道:“今晚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你只管接生,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就好。只有一条,再别叫我听见什么保大保小的话了。”
他说话时语气并不重,眼神也寻常,饶是如此,混世已久的张稳婆却被那一瞥,生生唬出一身冷汗来,忙点头不迭道:“老太婆明白,明白的。”
这之后便是一场水深火热的煎熬。耳边传来一波又一波的尖叫与推嚷声,鼻息间的血腥气愈发浓厚,身旁的丫鬟依旧出入不停。冯渊只觉这一生再没有比此刻更无力的时候,他只能紧握着那只几乎痉挛的手掌,一遍遍在她耳边低诉:“阿瑛,再撑一会儿,就快好了。”
终于,就在破晓之时,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冲破这无边愁云,迎来了他人生第一缕晨光。
小院里顿时一片欢呼,等不及里头人出来报喜,黛玉已迈着发软的双脚往前去,然还没等她走到门口,就见慕耀侧过身挡在了她身前,在她胳膊上扶了一把道:“先等等,这会子只怕不方便,且听里面出来的人怎么说。”
话音未落,房门即被打开,里头海棠含着热泪,又是哭又是笑:“奶奶生了,是个小公子,足足有七斤重呢。”
“太好了!”小何握了一夜的拳头,此刻只觉满身的力量都无处释放,恨不得朝那廊柱上挥上几拳才好。
黛玉忙问:“姐姐如何了?”
海棠擦擦眼泪道:“小公子一出生奶奶就睡过去了,爷让喊王大夫进去瞧瞧呢。”
众人一听,也不敢随意进房里,只叫王大夫和明毅跟着海棠进去了。
不一时,又有紫苏出来传话道:“王老已经瞧过了,说是力竭昏睡,并无大碍。爷让我出来说一声,你们候了一晚上也累了,且回去歇歇,等我们奶奶醒了再来看不迟。”
“母子平安就好。”慕耀闻言,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又徐徐对身后的几人道,“如此,我们便先回去,让九儿好好歇着。”
其他人皆应了,各自退去。
*
等英莲醒时,已是傍晚。
冯渊与黛玉都围将上来,问她可好,她强撑着微微点头,目光在身边环顾了一圈,忽而沉了下去,忙问道:“孩子呢?”
“别急。”冯渊握了她一只手,笑道,“秋嬷嬷抱去给奶娘喂奶了,待会儿就送回来。”
英莲微微闭了眼,正要说话,却听见外面小何的声音:“好嬷嬷,求你了,让我抱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再接着,便看见秋嬷嬷抱着孩子进了来,后头还跟着活蹦乱跳的小何,还有依旧风度翩翩的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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