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谢怀衣正凝神思索,猛然转身。
此处天阔云低,广厦巅峰,空旷无人。长风中却有细微呼吸之声,被谢怀衣敏锐地辨识出来。
“咦?你居然能听到?”风里传来木仰之平静的声音。
“是你?难道,发现你的踪迹很难?”谢怀衣并不意外。他穿越重林,直奔这栋高楼时,并未掩饰身形。木仰之不发现,才是件奇怪的事情。
“是我。”木仰之静静浮在半空,好似五百米的高空,宛如一片平地。
“这种情况,什么时候出现的?”谢怀衣问。
木仰之辽远的目光落向天边狂澜倒卷一般的云山,仿佛天地间横亘了一面镜子,大海的尽头成了一切云水汇聚之处,地上的海水直冲而上,天上的云翼飞卷而下,交错成道道云岚水雾,封闭了视野的尽头。
“大概——两三天前吧。”木仰之淡淡道,神色中氤氲着一层说不出来的灰色——这又是一个非常逼真的人类表情。
“知道原因吗?”谢怀衣问。
木仰之收回目光,看向谢怀衣:“你不知道?”
“我为何会知道?”谢怀衣总觉得木仰之看他神色有些奇特。那双翠碧的瞳子,宛如深山幽谷中宁静的潭水,忽然倒影出自己的影子,令人一瞬失神。
“这是战争的号角。”木仰之如是回答,与人类迥异的眸子里一片静寂。
“什么战争?”谢怀衣对他的解释很感兴趣。
“一场……持续了很多年的战争。”木仰之微微喟叹,一手带住被狂风卷起的发丝。
谢怀衣神色一顿,以这个才成立了几十年的新政权,想要收集几百年,几千年之前的情报,实在有点力不从心。
“谁与谁的战争?”但他问得非常严肃。
木仰之却没有回答,看向天际的目光,深切而虚无,倏然如隔千重云山,渺然难测——或许,那才是一棵树的神态。
谢怀衣见他不愿说,自然不再提,凝神远眺时,却听木仰之忽然道。
“看看你的脚下。这样的景象,出现在人世间,难道不是战争么?”
谢怀衣垂首——
万顷绿涛中,片片白雪堆砌出一道宽阔而平静的江水。沉淀而厚重的黄,被晶莹纯净的白色束缚在脚下森青错织的钢铁城市之下,却流淌地缓慢有力,从容不迫,仿佛大地永不停歇的脉搏。
可是——
苍黄的江水里,有点点异样浮动。
“那是……”谢怀衣一愕,目光陡然凝肃:“尸体!”
木仰之叹了口气:“是的,尸体,它们从整个长江流域而来,将要流向那道云山。”
高楼顶上的狂风忽忽大作,衣袂飘飘欲舞,带起透骨的阴寒。
“云山海壑下,到底是什么?”谢怀衣问。
“云山下是归墟,一个永远也没有尽头的地方。”木仰之喃喃道:“至于云山上面……是活人永远也无法到达的地方。
“大海的另一边,有人在播撒死亡的‘种子’。我能闻到空中腐朽的气息。小心城里的觉醒者,谢怀衣。很有可能,种子已经在他们心中发芽。我在此立下森罗万象之阵,只能阻止尸毒传播,却无法真正遏制人心生出的恶念。而这,应该是你的责任。”
谢怀衣眉峰一折,他已经察觉出木仰之语气的异样:“‘种子’对人有什么影响?”
木仰之的脸庞,居然透出一点少见的疲惫:“蛊惑人心,激起更大的杀戮罢了。有时候,我在森罗阵中,能听到人心光暗交锋的声音,那是你们人类独有的声音。种子滋生恶念,恶念催生杀戮,杀戮造就血河……虽然,这些小伎俩对破妄大成之人不管用。可对于觉醒者就两说了。”木仰之略有深意地看了眼谢怀衣,唇边浮起一点笑意:“当然,你应该不成问题。”
“就算没有这些种子,人心就不会被蛊惑么?”谢怀衣轻笑了一声,颔首:“我会注意。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得找出云山背后的敌人。那是你们的敌人,当然也是我们的敌人。”
“可能……那只是我们的敌人,和你的敌人。”木仰之眨了眨眼睛,笑容有一点神秘。
“哦?”谢怀衣坦然一笑,眼中是不信的,他伸出一只手,在风中轻轻一捻,道:“有人来了。”
木仰之自然察觉到,又有人进去森罗阵中。他没有回望天际,反而被谢怀衣的的手引去了注意力:“摄风尾?你……怎么会这一招?”
这个问题,叶观止也曾问过谢怀衣。
“自悟,不可以么?”谢怀衣笑了笑,眉眼霎时锋利。
“真的是自悟……”木仰之怔怔然看着那修长而略带苍白的手指,思绪又不知滑落到何方。
只见天际一道霞光瞬息而至,破开漏斗般低垂的云翼,似乎看见了高楼上的人影,居然翩然一折,违反物理定律般直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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