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面容憔悴的慕容永,没有急于解释,而是继续语气低沉道:“大王,非是臣故意长他人志气,而灭自己威风,实在是西燕已到了穷途末路。”
“假若不行险计,用不了多久,西燕必亡于河西。”
“爱卿,你一直在说险计、险计,到底是什么险计?”慕容永不耐烦地问。
“臣敢请大王自降王爵,并割上党之地,向燕皇递表称臣。”
“什么?!这,这,这……”慕容永瞠目结舌地看着李先。
“大王当知,以目前形势而论,西燕已是岌岌可危!”
“若只空言向外求援,慕容垂一看西燕龟缩上党,肯定不愿冒险来救,西燕必难逃覆亡。”
“相反,若将上党割给后燕,而慕容垂又思上党久矣,其必遣兵来援。”
“同时,河西亦欲得上党,岂会任由后燕得利?”
“彼时两国必力夺上党而发生争战。”
“两虎相争,则大王可作壁上观矣!”
“若最终后燕胜,大王或可借其力北上收复失地。”
“反之,若依然还是河西获胜,大王也可东逃河北,托庇于后燕。”
“慕容垂感念大王献地之情,定会厚待大王。”
“如此大王进有望保全国祚,退又有后路可保性命无忧。”
“呀~”慕容永不由发出一声惊叹,满眼笑意看着李先。
“爱卿好谋划,好谋划呀!你快说,快说接下来该如何施展?”
听李先一番谋划,慕容永顿时一扫连日阴霾,对前途也有了些许信心。
两人商量了一整夜,第二日一早慕容永便遣使秘密前往中山。
……
西燕请降密书很快送到了慕容垂案头,慕容垂顿觉此事非同小可,连夜召太子、范阳王等一干宗室大臣进宫商议。
后燕文武重臣济济一堂,慕容垂开宗明义。
“西燕特使昨日入城,言上党被困,内外道绝,有感于上党难守而欲割给后燕。”
“慕容永也致密信于朕,称其愿放弃法统之争,带西燕军民归降大燕。”
“事关重大,朕不愿擅专,到底该当如何处置,还请诸位各尽其言。”
慕容垂话音一落,在场众人纷纷惊讶不已。
连之前因易水之败而整日板着脸的慕容宝也是面色大变。
虽说慕容永也算是前燕宗室,可因其自立为帝,后燕上下早已视其为死敌。
没想到在走投无路之下,其竟又以同宗之名,欲回归后燕。
先不说其他,单单是割让上党一事就让后燕上下犹豫不决。
毕竟,上党之地太显赫太重要了。
西燕为何拱手让给后燕?接纳不接纳?各自后果如何?因应对策又如何?
如此环环相扣之连续谋划,骤然之间如何便想得明白?
一时之间,众人竟是良久默然。
“西燕之所以将上党割给大燕,犹如我国割幽州给北魏一样,此为大势使然也。”
“不割上党,我国定会坐视河西吞并上党,西燕必亡!”
“惟其如此,献上党方能与我大燕结盟以抗河西。”
“如此或可借陛下之力,保西燕得一时平安也。”
“然西燕之谋虽从己出,却与大燕有利。”
“上党,事关河西与后燕对抗之要害,谁占据此地谁将占据主动权。”
“后燕虽强,然单抗衡北魏已颇感吃力。”
“假若再丢了并州、上党之地,则西面又添一强敌。”
“将来万一河西与北魏重新结盟,则我大燕危矣。”
“就上党而论,犹如邺城之屏障也,为日后计,必须掌握在我们手上。”
“再者,今河西兵压上党,西燕岌岌可危,后秦惶惶不安。”
“此时陛下出头联络秦魏,二者迫于河西威胁,必定联合进兵。”
“合秦魏燕三国之力,还怕斗不过一个卫朔?”
慕容垂听了慕容德之言,频频颔首,句句说到了他心坎儿上。
除此之外,后燕刚刚割地给北魏,正是军心、民心士气低落时。
此时接纳上党,不但凭空多一战略要地,还能提振民心士气,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