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没脸站在院子里了。
梅香见徐宝树的脸阴得几乎滴水,怕对方和丈夫的关系闹僵了,慌忙伸手去抱大牛怀里的卫霄,想把他扯到怀里,让丈夫和徐宝树尽快离开,也能少些尴尬。
哪料,卫霄感到梅香的拉扯后,双臂一圈揉住大牛的头颈,一副谁劝也不离开的架势。直闹得大牛一个头两个大。大牛去镇上是为了做短工,总不能抱着孩子去吧?再说,孩子来历不明,是他们强留下来的。要是有心人问起来,又该如何回答呢?
就在徐宝树想要跺脚先走时,贺大娘从外头回来了,大牛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朝老娘招呼着,让她把卫霄抱走。
“这是怎么啦?”贺大娘瞅着众人古怪的脸色,不解地询问道。
梅香快言快语的把因由解释了一遍。
大牛满以为自家老娘会把卫霄带走,谁知贺大娘双手一拍,挑眉笑道:“既然宝宝叫你在家陪他,你今天就别去镇上了。”贺大娘本就不愿儿子去吃苦,此时,卫霄已经架好了梯子,贺大娘哪会错过时机?赶紧借机道。
“娘,你怎么这么说啊?我到镇上又不是去玩的。”大牛深锁眉峰,心里很是不痛快。
旁侧的徐宝树算是看出名堂了,村长家的人都对这个飘来的野小子宝贝着呢!哪里肯动手硬扯?可要是不对卫霄动粗的话,怎么把孩子拉开啊?就当不愿耽误时间的徐宝树想开口说自己先离开时,一直在后园里浇菜的徐为民提着吊桶回到前院,未待儿子求助,徐为民便正色道:“今天不要去镇上了,留下来听小金童念经。”
“爸……”大牛不明白先前答应的好好的老爷子为什么突然变卦了。
徐为民狠狠瞪了大牛一眼道:“你看小金童什么时侯和我们闹过?他不让你去镇上,肯定是有用意的。”
卫霄听到徐为民的话,不由得为对方的睿智肃然起敬。而大牛的心也因老爹的话,微微一凛。
“大牛,你不去,那我走了啊!”徐宝树看了大牛忽变的脸色,知道对方是不会跟他去镇上了,便朝着大牛挥挥手,示意自己走了。
“叔叔,你也不要去,留下来陪宝宝吧?”卫霄倒不是对徐宝树抱有好感,而是对方明显是和大牛一起去镇上的,说不定还会整日呆在一起做工。真要是这样的话,大牛出事,徐宝树会不会有事呐?现在自己吵着留下大牛,不是什么秘密,边上还有徐宝树的老爹看着呢。假如徐宝树出了什么事,隔壁的徐田家会怎么想?多半会闹起来吧?说他救大牛却不救自家儿子。卫霄不愿面对那样的麻烦,很干脆地提了一句。当然,对方不听劝的话,那就不管他的事了。
徐宝树还没说话,他老子徐田闻言,腿脚一软差点摔跤,当场捉住要往村外溜的儿子,把他压在村长家的院子里,说是让他听小金童念经,一步都不能离开。而徐田自己则守在一边,生怕儿子阳奉阴违,偷偷跑去镇上。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
如果说不能去镇上叫大牛失望的话,那徐宝树便是愤怒了。徐宝树眯眼盯着大槐树下说经的小身板,心头的怒意似汹涌的大海起伏不定。而且,徐宝树身边还有几个小媳妇朝他窃笑,眼中明晃晃的表现出看好戏的样子,让徐宝树在尝过被老子打压的憋闷后,又引来了另一波的闹心。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王舍城、耆阇崛山中,与大比丘众万二千人俱.皆是阿罗汉,诸漏已尽,无复烦恼,逮得己利,尽诸有结,心得自在……”
时间慢慢地过去,日上中天。
“宝树,宝树,醒醒啊!回家吃饭了。”徐田拍了拍在椅子上睡熟的徐宝树,没奈何地摇了摇头,觉得儿子真是不争气,也不知道在送子小金童面前好好表现一下,竟在听经的时侯睡着了。徐田好似看到自己的金孙长上翅膀飞走了,心下一恼,重重地揪起徐宝树的耳朵。
“唉呦!谁?好疼,好疼!爸,放手,放手!”徐宝树是被右耳上的刺痛感惊醒的,方要动手,却见是自家老爹揪着自己的耳朵,立马讨饶道。
“哼!”徐田翻着白眼丢开儿子的耳朵,还把手往衣摆上擦了擦,好像手上有什么脏东西一样,看得徐宝树心底一阵无奈。徐田看都不看儿子的脸色,觍着脸朝躺椅上的小金童打过招呼,扯着刚醒来还模模糊糊的儿子走出了村长家。
徐宝树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有些纳闷。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明明起先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的,还装着一肚子怒气呢?可是,他确实睡熟了,醒过来后不仅觉得精神气爽,而且那满腹的怨气也不见了。徐宝树人有些油滑、势利,却并不笨,当下便觉得卫霄有些本事,或许真像村里的老人说得那样,是个有福的灵童。因此,午后不用徐田叮咛,徐宝树亦没再提去镇上的事。傍晚时分,自己乖乖地搬了个小凳子去村长家听经,看得徐田直说儿子开窍了。
三日后。
“爸——!妈——!爸……”
“叫那么大声干什么,你要吓死我呀?”贺大娘见儿子大牛满头大汗地跑进家门,嘴里还嚷嚷个不停,怕他吓着正午睡的送子小金童和房中补觉的梅香,赶忙起身训斥道。
大牛喘了口气,挥手拭去额头上的冷汗,咬咬牙冷静了片刻后方压低嗓音道:“徐二家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啊?”听到儿子的声音,从后院赶来的徐为民奇道。
“徐二和他爸死了。”
“什么?”贺大娘、徐为民互瞅了一眼,俱看到对方眼里的惊异。
大牛拿起桌上的凉开水喝了一口道:“你们知道徐二他们怎么死的吗?就是那天我说要去镇上打短工,宝宝不是不让我去吗?现在有人来村里了,说是那天去镇上的公交快要到镇上的时侯,和一辆卡车撞上了,因为撞得太厉害,车上的人没一个活下来。徐二跟他爸乘上的就是我和宝树准备坐的那班车。幸亏,那天没去。”
徐为民、贺大娘闻言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吓得面无人色。
“爸,徐二家来的人让我叫你过去。爸,你怎么啦?”大牛到此时才发觉贺大娘、徐为民的脸色白得骇人,赶忙上前两步,欲扶着两人坐下。
徐为民轻轻摇头,摆手道:“不坐了,你扶我去徐二家。”跨出门前,徐为民回头冲着同样失魂落魄的贺大娘吩咐道:“你去老文家,问他家买几条鳝鱼。再去小免那儿,买两只兔子。再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东西,都买回来。晚上好好烧上一桌,给咱家的宝宝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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