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雪已经停了,但天色还是灰蒙蒙的。
静言对着镜台理了理发鬓, 犹豫再三要不要换身衣裳?开箱笼,大郡主送的衫子裙袄还有许多是改好了却一次都没上过身儿的, 只因那颜色太过娇艳。
静言觉得像郡主那般风姿绰约高挑修长的穿这些很好,但她穿就显得有点儿不伦不类。想想她姑姑动辄披挂一身鲜艳的绫罗,俗艳得惨不忍睹。而且,在这王府之中,非但是言行,便是穿着打扮,也是收敛些为好。
于是, 最终还是从惯常她穿的那几身衣裳中选了一套得体的。
因卫玄说是要带她看个明白, 只怕涉及一些不为旁人知晓的内情,便特意没带小丫头,只叫着夏菱与夏荷。
由素雪庭一路走来,各处庭院中都有扫雪的小厮或丫鬟忙忙碌碌。在经过小郡主的院子时, 看到小丫头们还在院子里堆了三四个雪人。
两个穿红袄的丫头正一人捧了小笸箩, 另一人从中拈起石子红枣等物给雪人添上眼睛嘴巴。那雪人堆得高,披一块红布做斗篷,背后扎了四支彩旗大靠,小丫头踮着脚给它脸上安一枚红枣,立刻让这素素的一团白就精神起来。
想着小时候下了雪,哥哥也会带着她在庭院中玩耍堆雪人,回忆如此美好, 让静言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
出西院过长廊,路过棣棠轩时去看望了一下刘太医夫妇。太医还在歇午,刘夫人便轻声与静言闲聊了几句,末了又交给她一瓶枇杷膏,“有空你给李公子送过去罢。”
静言接了,一看那瓶子心中一动,问道:“咱们府中的枇杷膏可都是夫人给配的么?”
刘夫人点头说是,又说:“往年都是姑奶奶用的多,常常一配就是十几瓶,我倒劝过她一次,这东西虽是润肺镇咳,喝起来甜丝丝的又香,但也不要吃太多了。”
静言笑道:“记得夫人的理论,是药三分毒,我不会告诉刘太医的。”
刘夫人便笑着戳了戳她的脑门子,“顽皮。”
静言起身告辞,临走时闲闲的问:“这药膏也给奴仆们使么?我看平日里并不是刘伯伯给他们看病。”
刘夫人摇头,“你刘伯伯年龄大了,哪儿还有精神什么人都管?我这里配的药也只给王爷王妃又或夫人们用而已。”
静言听了点点头,行过礼便退了出来。
往陆沉馆走的时偏头问夏菱:“西院库上的秋嫂子以前是不是也与姑奶奶走得近?”
夏菱忙回道:“秋嫂子是个异数,也不见她跟谁亲近。要我说她就是个白眼狼,好言好语的对她也不见给个好脸色。”
静言攥着枇杷膏的小瓶子想了想,笑道:“这府里一共两个人曾要送我这种枇杷膏,一个是姑奶奶,另一个就是秋嫂子。”
夏菱一愣,随即冷笑:“原来如此,倒真瞧不出有些人面儿上正经八百的,私下里却比谁都会攀附奉承。保不齐还是人家的心腹!也怪不得大郡主能抓出那么一大把亏空,屋里都直接连着库了。”
静言没言声。
她终究是不想被王妃和姑奶奶的明争暗斗牵扯得太深。就像春巧说的,她以前做得已是很好,日后便还是如此装傻充愣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只想赚自己那点银子补贴家里,等过个两三年,她年纪也大了,必然要出府。照这么三天两头的有王妃郡主乃至王爷赏赐各色小玩意儿,等出去时她也能有一笔很拿得出手的身家了。
一路盘算,正要往拐入去陆沉馆的月亮门,冷不防一个小厮从夹道里冲出来,险些撞上。
夏荷扶着静言的胳膊骂道:“这么着急是要干什么?赶着投胎么!”
那小厮赶紧行了礼,“小的该死!冲撞了姑娘。可巧儿遇见您,我正要去素雪庭找呢!后门上的人来话说,王班主家的女人跪在门口死活不走,谁问都只说要带她男人一起走。我们道她是得了失心疯,去撵她,但看着行动说话明明白白的,又不像。刚才那班子里打杂的女人又回来两个,扛着一口棺材,现下三个人跪在雪里,堵着后门,说什么也要见管事儿的。”
静言记着卫玄的话,这件事他不许她以后再插手。
于是便点头应道:“行了,你先回去,告诉后门上的人不要难为那些女人。正好我要往陆沉馆去找大总管,到时候自有人过去处置。”
正说着话的功夫,却见卫玄领着侍卫急匆匆由陆沉馆出来。
看见小厮便问了几句,说知道了。
静言问他:“你这么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儿?”
卫玄皱着眉头说:“安夫人在午膳时又去找王爷哭闹,这次闹得大了,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王爷一怒之让人把二公子带到家庙去,要请出家法处置他。”
静言还没什么,夏菱和夏荷却是齐声惊呼,“那还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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