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几小时,到了最后也只看见几颗流星划过。
但周衍川也是从那一晚开始,忽然觉得南江或许并没有他想像中那么糟糕。
周源晖死后的这些年,他始终问心有愧。
能让那个少年一步步走向绝望的漫长时光里,一定有他明明可以挽救却错失的许多个瞬间。
也许是他好意提出的帮助,也许是他赢得比赛后第一个打给周源晖的电话,也许……还有两人最后交谈的那个夜晚。
每当周衍川意识到这些,林林总总的情绪便会叠在一起,冲刷过心脏,拉扯着神经,把他又一次带回到数年之前的那个夏天。
那是一座冷冰冰的牢笼,似乎将会把他永远囚禁在罪人的深渊里。
然而今天晚上,林晚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你确实是造成他死亡的部分原因,但你无需辩解,也无力改变,你应该从牢笼里挣脱出来往前走。
周衍川视线低垂,缓声开口:“上次跟你说一个月……”
“啊?”
“是因为我想去找伯父伯母谈一次。”
林晚满心的羞怯立刻往旁让开,她偏过脑袋,柔声问:“你想跟他们谈什么?”
“有些事之前没说,怕吓着你。他们基本每年夏天会给我寄一封恐吓信,里面是打印出来的图片,鬼啊血手印之类的,我以前一直觉得不要紧,这是我欠他们的。”
林晚心疼得要死:“不许说不要紧。”
“……好。”
周衍川听话地点点头,语气平静,“但那天你说喜欢我之后,我的第一反应是害怕。害怕他们发现我身边多出一个你,然后转而去骚扰你。”
林晚心里很不是滋味。
为了她,他连这么多年的隐忍都不顾了,而她那段时间却怀疑周衍川对她根本没有感觉。
“今年你也收到了吗?”
“文件前几天寄到公司,在曹枫办公室哪个抽屉锁着吧,我还没来得及去取。没事,其实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最近几天,我应该会回去找他们一趟。”
林晚默不作声地咬了下嘴唇,这绝不会是一场相谈甚欢的见面,她不忍心让周衍川独自去面对那些苛责与谩骂。
谁知周衍川似乎猜到她的想法,轻笑着摇摇头:“你不用陪我去。这是我和你在一起以前发生的事,后果就该我自己担着,我不想让你被牵扯进来。”
林晚闷闷地“嗯”了一声,她知道周衍川是个能扛事的人,但他太能扛了,又叫她很想为他分担点什么。
周遭的风不知何时停了几拍,树叶变回静止的姿态,聚在树梢勾住浅淡的月光,等到分针“滴答”转过一格,才又被重新吹拂的晚风打散在枝头。
林晚的眉头忽然舒展开,睁大眼睛:“你刚才说……在一起以前?”
“说了。”周衍川侧过脸看她,桃花眼深情款款地衬着尾端下方那颗泪痣,在迷离的夜色中看得人心跳加速。
林晚被近距离的英俊面容迷得怔了怔,慢吞吞地问:“那有没有什么,在一起以后的事?”
她从来没对哪个男生有过如此小心翼翼的询问。
可能是周衍川这种类型对她来说太少见,样貌能力放在哪里都是最顶尖的那波,可他又经历过太多波折,好像带着满身不肯轻易示人的伤,却依旧咬紧牙关迎着阳光的方向生长。
周衍川声音很轻:“那可能要问你了。”
“问我什么?”
他往后靠着椅背,半是自嘲半是散漫的语气,慢慢数给她听:“我没谈过恋爱,可能说不出太多甜言蜜语;工作特别忙,加班是常事,经常天南海北到处飞,没办法天天见面;而且说真的,我被这件事困扰太多年,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全好了。”
林晚被他那堆乱七八糟的话给绕糊涂了。
她愣愣地观察着周衍川的脸色,发现他尽管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但只要提到周源晖相关的词,就会不自觉地皱眉,下颌也会绷出冷峻的线条,不想被她看出来似的,坚忍地克制着什么。
周衍川越是这样,林晚就越感到揪心。
她扬起脸,认真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直接点?”
周衍川静了几秒,望向眼神坦荡的女孩,还有她自以为没人发现的、交错握紧的十指。
该说不可思议吗?
当初在玉堂春匆匆一面的邂逅时,他从未想到过,将来某天竟会在她身上看到其他人没有的光芒。
她是盛放在春日骄阳下的花,肆意而洒脱,却又愿意在他身边停下脚步,化作润物无声的细雨,点点滴滴填满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
周衍川往前倾,修长清瘦的手指往内收拢,将她的忐忑与期待一并握进了掌心。
“以后会发生什么事,需要你先点头才知道。”
他低头看着她,勾唇笑了一下,眼神真挚,“所以,要跟我在一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