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曹安看了一眼在座的黄仁直和沈敬,这两个算是张问的心腹,他便直说道:“去年七月到今年正月,少爷一直未有官饷进账;从辽东来回、加上家里半年的开销,已花去几千两银子,目前还剩八千六百余两。京师周围都是皇庄或公侯勋亲的田地,老奴就没有再置办田产;少爷也没有投资商铺的意向。所以家资都以现银存放在几个钱庄。”
张问听罢说道:“提出八千两预备着,我有用处。”
曹安忍不住劝道:“少爷,家里有几十号人,开销不小,衙门又常年拖欠官饷,没有进账。若都用出去了,这……家里恐怕有些困难。”曹安作为管家,知道柴米贵,眼看这少爷脾性从来不改,只知道花钱,一般不会去考虑怎么赚钱,曹安犯愁,忍不住劝了一句。
张问当了几年的官,官职总得来说是在升,但是多数时间没有弄到银子。这大半年的开销和剩下的银子,还是在上虞当知县的时候从底下的官员身上敲诈来的。
不料张问却满不在乎地说道:“银子总会有的,你照我说的办便是。万一家里花销不够,到沈氏钱庄去借点。”
曹安听罢,只得应了出门。
张问办了一些杂事,然后就吃晚饭,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大半。这会儿他在盘算着找个机会用重金贿赂一下魏忠贤,好在廷议的时候有个替自己说话的人;廷议之时,张问作为当事人,是不能参加的,所以没法自辩,总得找个能说话的人,他既已打算加入阉党,当然就要走魏忠贤的路子。
内院东厢张问住的屋子,比较宽敞,用帘子隔开成两半。帘子外边的半间,放着香炉、床等物,作为张问睡觉休息使用;外边常常被张问当书房用。
张问吃了晚饭,就坐在东厢房里看看书,玩玩丹青,顺便想想怎么贿赂魏忠贤、怎么摆脱罪责这些事。不用去衙门上班,他的空闲时间倒是很多。
旁边“滋滋……”的声音,是丫鬟在磨墨。张问寻思了一阵,廷议啥事,最终也得在皇上、司礼监那里通过才能实施办理,只要司礼监护着,就不用害怕。想罢张问就将那叠从辽东将士那里得来的证词扔到一边,不去想它了。
这时,淡妆轻轻推开房门,说道:“东家,门外有人求见。”
张问不耐烦地说道:“我回京师后一直就赋闲,又没什么公务,哪来那么多闲杂人等,曹安是干什么的?”
淡妆听罢怯生生地说道:“是个女的。”
“女的?”张问左右寻思一遍,外边的女人他也没怎么接触,莫非是宫里边的?张问便问道:“啥样子,有没有说什么身份?”
淡妆摇摇头,道:“又是一个没有拿名帖的,戴着帷帽看不见脸,不过看穿着是个年轻女子。”张问听罢便说道:“叫人带进来,这天都黑了,找我定有要事。”
等了不一会,淡妆又回来了,旁边还有玄月,和另一个戴帷帽的女人。淡妆站在门口说:“东家,客人到了。”
张问回头对若花说道:“你出去泡一壶茶过来。”
这时淡妆将来人带进屋,那人将帷帽掀开,张问一看是杨选侍,心下顿时就是一紧,这杨选侍怎么晚上跑到这来了?张问急忙对门外的人说道:“我认识的人……玄月,你去看看院子附近有没有可疑的人。”淡妆和玄月听罢,这才退下。
张问面有急色地问道:“杨……姑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杨选侍看着张问想说什么,却又红着脸低下头说道:“我知道不该到张大人家里来……”
张问看了看门外,有些担忧,但杨选侍是客氏的心腹,张问也得留几分面子,他先沉住气问道:“杨姑娘请先坐下说话……你是如何出来的?”
杨选侍听罢向后看了看,便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她还是老样子,坐姿很优雅,脖子白皙端正,身材丰满,珠圆玉润。杨选侍犹豫了片刻,才说道:“我想办法偷跑出来的。”
她说的声音很低,如一颗珍珠轻轻掉在地上,但是对张问来说,却是让人吃惊的回答:偷跑出来的。
张问照样沉住气,努力保持着舒服随意的坐姿,道:“这样的话,可是有一点点危险,万一被别人知道了,我们俩都脱不了干系。”
杨选侍鳃上有两朵红晕,如桃花一般好看,她弯了弯腰,说道:“对不起,给张大人添麻烦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张问,都只能说出这些不相干的话。
张问继续道:“没有、没有,倒也没有多严重。宫里边有圣夫人管着,外边的人又不认识你……再说就算被人怀疑,也不敢明目张胆到我家里来搜;谁没事敢往皇上脸上抹黑呢?”
杨选侍抬起眼,见张问从容不迫,心道她梦中的男人虽然不是那么完美、也要投靠权贵,但仍然是一个有胆量的男人。想到这里,杨选侍脸上不觉又是一红。
两人闲聊了一阵,只听得门外玄月的声音道:“东家,属下派人在周围打探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的踪迹。”
张问扬声道:“好,我知道了。”他说罢,心里顿时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