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早把你收房了。”
“收房很好吗?”碧儿抽回胳膊,转身去叠衣裳。
冯氏跟过来:“怎么不好了?你瞧瞧梅姨娘,人家从前也是个丫鬟,现在多风光,二夫人都嫉妒死她了。”
碧儿叹道:“那些做姨娘的,都是人前风光,人后凄凉。”
冯氏不以为然道:“乔家老太太凄凉吗?人家的儿子把大房干掉了,自己上位了,如今府里谁还敢提她一句姨娘?都是当老祖宗供着。”
“娘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什么把大房干掉了?这种话能乱说?亏得是在山上,若还在乔家,一旦这种话传出去,她娘怕是要被活活打死,“我去做饭。”
“哎,我话没说完呢,你走什么呀!”
碧儿抱着木盆,闷头出了屋子。
“死丫头,真是能耐了,从前吃老娘喝老娘的时候,没见你这么嚣张!”冯氏气闷地叉着腰,须臾又奔到门口,望着碧儿的背影道:“哎,那个什么球(裘)掌柜,他家有没有差事可以做啊——”
作坊外,裘掌柜认真严格地检查了一番自家送来的木材,拍拍手道:“完全没问题。”
乔薇好笑地看着他。
裘掌柜被看得不好意思了,自己那点小心思,在这位夫人面前可是半点藏不住,这种感觉,可不怎么好。
他清了清嗓子,避开乔薇的目光,问向七娘道:“你要下山?”
七娘对裘掌柜说道:“是啊,私塾放学了,我去接景云他们。”
裘掌柜潇洒一笑:“正巧,我也要下山,一起吧。”
七娘愣了愣,低垂着眉眼道:“这不太好吧,让人瞧见了恐说闲话,还是裘掌柜先去吧。”
裘掌柜求助地看向乔薇。
乔薇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笑着回了屋。
……
乔薇把自己的银票与金银珠宝全都拿出来点了一遍,作坊这边看着没什么大的开支,可林林种种算起来,竟花掉了好几百两银子,这还只是目前的开支,往后去只会更多。
今日与崔总管的一番谈话,多少让她有了点危机意识,从前她仗着松花蛋是独门生意,想着慢慢地扩充经营,别人也等得起。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松花蛋的配方原就不是二十一世纪才有的,第一个发明松花蛋人可没有她手中的配方,这是大梁朝,尽管与前世的时空不大一样,可万一哪天就蹦出个发明松花蛋的人,那她的配方还是独门配方吗?
倒不如趁着一切还未发生,赶紧抢占市场先机,等大家都来咬这块肥肉时,她已经把绝大部分收入了自己碗里。
“娘亲!娘亲!”望舒小包子哒哒哒哒地跑进了屋,小书包往椅子上一扔,扑进了乔薇怀里。
乔薇抱了抱她,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微笑着说道:“跑这么急做什么?瞧你这满头大汗的。”
“娘亲去镇上了。”望舒眨巴着亮晶晶的眸子说。
去镇上等于有好处的。
乔薇好笑地点了点她小脑门儿:“娘亲今天太忙,忘记给你买吃的了。”
“啊?”望舒有点小失望。
乔薇拉长了音调:“那,娘亲没给你买好吃的,你还喜不喜欢娘亲了?”
“喜欢喜欢!好喜欢!”望舒一头扎进乔薇的胸膛,小脸蛋一阵乱蹭。
乔薇的衣襟全被她蹭湿了,心头软软的,另一边景云也回来了,景云瘦,没望舒这么爱出汗,却也湿了整块后背,乔薇给二人脱了衣裳。
随后乔薇去厨房烧水来给二人洗澡。
景云照例把作业拿了出来,一份是他自己的,五份是别人的,如今他做帮人作业越发得心应手,但他没有多做,价高者得,挣得反而比从前多一些。
望舒把自己的作业给了哥哥:“哥哥。”
“怎么了?”景云取出了笔墨纸砚。
望舒趴在桌上,软软糯糯地说道:“赵大宝的小金猪好漂亮。”
赵大宝,景云最阔绰的客户之一,家中是富户,穿得“珠光宝气”,脖子上戴着一只小金猪。
望舒对金色的东西最没抵抗力。
景云摸摸她脑袋,说道:“等哥哥挣了钱,买给你。”
望舒眯眼一笑:“谢谢哥哥,还有钱浩的扇坠子,也好漂亮呀。”
“也买给你。”
“刘富车的毛笔,上面有一条金色的小蛇。”
“买。”
“哥哥你真好。”望舒幸福感爆棚,爬到桌上,撅起小屁屁,托着腮帮子看向哥哥,“哥哥我好喜欢你呀,我长大了嫁给你吧,二丫说嫁人了就能一辈子不分开了。”
“不行。”景云严肃地拒绝。
“为什么呀?”望舒受伤地问。
景云认真道:“我长大了是要娶娘亲的,娶了娘亲就不能娶你了。”
“哦。”望舒表示理解,“那我嫁给爹爹吧?”
景云又道:“你都没见过爹爹,万一他是个丑八怪呢?”
望舒若有所思:“对哦,那我嫁给冥叔叔吧,冥叔叔不是丑八怪!”
景云十分严肃地想了想:“嗯,可以。”
两个小家伙,就这么愉快地把四人的亲事决定了!
乔薇叫二人洗澡时,两个小家伙刚结束了这一场别具意义的谈话,小脸蛋红扑扑的,很是开心。
“说什么呢?笑成这样。”乔薇把二人的辫子解开。
望舒嘻嘻一笑:“我和哥哥的秘密,不能告诉娘亲。”
乔薇一脸受伤:“这么小就有秘密了,娘亲好心痛啊。”
两个小家伙舒舒服服地洗了澡,景云回房写作业,望舒趴在桌上玩小布偶,乔薇则去厨房做了一家人的晚饭。
天儿太热,胃口不怎么好,乔薇熬了一锅绿豆粥,做了一盘刀拍黄瓜、一份青椒肉丝、一份凉拌羊肉、一大碗肉丸菌菇汤,并三串小包子最爱的糖葫芦。
“糖葫芦!娘亲买东西了!”望舒兴奋地跳下地。
乔薇刮刮她小鼻尖:“当然买了,娘亲再忙也不会忘记你们的。”
“谢谢娘亲!”望舒踮起脚尖,在娘亲的小脸上香了一个。
乔薇的心暖得不行,摸摸她小脑袋:“去洗手吃饭。”
“好!”望舒哒哒哒哒地去了。
景云也去洗了手,二人回到屋里时发现桌上多了个杯子,里头装着一种红红的水,闻起来香香的。
望舒好奇地问:“娘亲这是什么?”
乔薇微微一笑道:“是裘伯伯送的野山葡萄酒。”
“为什么是红色的?”望舒问。
乔薇解释道:“因为是葡萄做的呀。”
“我也要喝。”望舒爱吃葡萄。
乔薇让她尝了一小口,望舒直吐舌头:“好难喝!”
小孩子是喝不惯这种味道的,乔薇却觉得十分不错,浓厚香醇,清甜可口,带着一点涩味,入喉清爽,下肚后又有仿佛能感到一股淡淡的暖意。
比前世尝过的葡萄酒好喝。
这边,乔薇优哉游哉地品着酒,作坊外,阿贵与小魏却有些食不知味,距离最后期限已过去两天,可二人还没向夫人坦白,夫人嘴上没说什么,可谁能保证夫人是不是在酝酿什么大招啊?
“你去啊。”桌子底下,小魏用脚踹了踹阿贵的腿。
阿贵扒拉了一口饭:“干嘛我去?要去你先去。”
小魏低声道:“你怕啥呀?你看人家碧儿,坦白了不是没事吗?”
“既然没事你就去啊。”阿贵给钟哥儿挟了一块红烧肉,自打发现碧儿娘亲爱屯菜后,钟哥儿便到他们这桌吃饭了。
小魏道:“碧儿是女人,夫人会对她心慈手软挺正常,我是男人,夫人弄不好会打我板子的。”
阿贵冷笑:“你不去,这板子也迟早落你身上来。”
小魏呵呵哒:“说的好像你没罪一样,也不知终日念叨着赎身的究竟是谁。”
阿贵的身子顿了顿:“一起去,不许逃。”
小魏斜眼:“不逃就不逃!”
饭后,二人进了阿贵的屋,阿贵拿出一张白纸,裁成两半,一半递给小魏:“会写字吗?”
土匪窝里曾经绑架过一个读书先生,小魏跟着他学了一点,勉强能写几个,笔画凑不齐,但基本能辨认。
“会。”小魏道。
阿贵正色道:“那咱们就把自己的罪名写下来,写完了一起交给碧儿,让她拿给夫人。”
小魏犹豫了一番,一本正经道:“我同意。”
阿贵是官家出身,字儿写得相当漂亮,洋洋洒洒一封检讨书,不过须臾便跃然在了纸上。
小魏笨拙地握住笔,绞尽脑汁,才写了十几个大字。
“我帮你?”阿贵道。
“不用,我自己来。”
小魏冥思苦想,总算在半个时辰后完成了一封感人肺腑的检讨书。
阿贵故作镇定地抖了抖腿:“现在……去叫碧儿?”
小魏眨眨眼:“你……叫啊。”
阿贵站起身,将自己的检讨书与小魏的一块儿压在桌上:“那我去叫了?”
小魏两眼望天:“你叫呗!”
“碧——”阿贵趁着小魏不备,一把抓起小魏的检讨书,冲进了乔薇别墅。
“阿贵哥!阿贵哥!你回来!”
阿贵脚底生风,谁傻谁回来!
小魏看着桌上缺横少撇的检讨书,摊手:“你拿的是你自己的啊……”
……
月光凉薄,乔薇坐在窗边发呆,野山葡萄酒后劲儿大,喝的时候没什么,过后却一阵天旋地转,她现在看月亮都是双的。
孩子已经睡了,小白软软地趴在她胸口,她好脾气地没将这小家伙丢开。
一只鸟儿落在了窗子上。
乔薇抓住它,力道有些大,鸟儿疼得吱吱直叫。
“嘘嘘嘘,别把景云和望舒吵醒了。”乔薇捏住它的鸟喙,这才发现它嘴里叼着一朵小黄花,乔薇把小黄花取了下来,戴在头上,随后从它腿上解下字条,她看月亮都是双的,看字就更吃力了,半天,才看清写了什么。
“忙什么呢乔帮主?清理门户了没?”
乔薇裁了一张大大的字条,提笔写道:“正在清理中,你在干嘛呢,冥公子?”
刚写完,还没绑到鸟儿腿上,又一只鸟儿飞来了。
乔薇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取下第二张字体:“明天来京城一趟,我派人来接你。”
乔薇又加了两个字:“干嘛?”
一双鸟儿飞走了。
乔薇托腮望着天上的明月,脑子昏昏沉沉的,却又有些睡不着。
不知等了多久,鸟儿飞了回来。
“明晚有灯会,你是不是喝酒了?”
这也看得出来?
乔薇打了个呵欠,揉揉晕乎的脑袋,回道:“喝了点野山葡萄酒。”
“我不在的时候,不要喝酒。”
乔薇撇嘴儿,你不在的时候?你不在的时候多的去了,姑奶奶爱怎么逍遥就怎么逍遥,有本事把姑奶奶关起来呀!
乔薇打了个呵欠,写道:“味道很不错,你要不要过来尝尝?”
“乔帮主,你在勾引我。”
乔薇妩媚一笑,提笔,蘸了墨汁:“那你被勾引了吗?”
“丞相大人,我敬你一杯!”皇宫,匈奴二王子满面含笑地举着酒杯朝姬冥修走来。
姬冥修腾地站起身,巨大的力道带翻了身前的桌子,也震倒了身后的凳子,酒水菜肴哗啦啦地洒了一地,歌舞都被惊停,喧嚣的大殿,倏然间静了下来,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姬冥修,匈奴二王子敬酒,他如此不给面子,莫非是不满意此次和谈,想与匈奴翻脸不成?
乔薇写完最后一句就趴在了桌上,滚烫的茶都凉了,也没见鸟儿飞回来。
这就没了?
乔薇哼了一声,起身去茅房,哪知刚一打开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姬冥修。
“你来啦?”她笑着问。
姬冥修定定地看着她:“乔帮主不是问我被勾引到了没有?这个答案可还满意?”
乔薇没说话,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这样的事,放在平日她绝不会做,但谁让酒壮怂人胆?
乔薇揪住他衣襟,将他拽下来,随后踮起脚尖,轻轻地覆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