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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大结局:温馨虐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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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漠安带着疑问走下楼,管家正准备睡觉,见徐漠安下楼,忙问道:“先生,您有何吩咐?”抬头看向窗外的悍马,徐漠安问:“那车是怎么回事?”管家顺着望去,见徐漠安问的是那辆悍马,面色有些古怪。“先生,您不知道?”

    “什么?”徐漠安一愣,他蹙起眉头,是真的很迷茫的模样。管家也诧异了,他要说的下一句话,直接惊到了徐漠安。“先生,您不知道宋少爷回来了?”

    “…”徐漠安愣了小片刻。他突然转身跑上楼,一把推开自己房间的大门。低头一看玄关,果然有一双军靴。

    呼吸略粗重,徐漠安鞋子都没脱,他走进卧室,就见到满地狼藉。男人的衣裤随意丢在地上,而他素来干净整洁的大床上,正躺着一个被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粽子。

    那粽子仅仅留了一个脑袋在外面,其余部位都被遮挡住了。徐漠安盯着宋御看了好几秒,这才确认,他是真的回来了。

    徐漠安坐到床边,他伸出手撩起宋御的刘海。五个月不见,宋御的头发长长了不少,人也更结实了,但依旧帅气。“小御。”徐漠安推了推宋御的脸蛋。宋御不乐意拔开他的手,又沉沉睡去。徐漠安一脸无奈,这瞌睡虫…

    “小御,醒醒。”他又推他,这次力道微微大了些。宋御还是不肯睁眼,他迷迷糊糊说了声:“好困…别闹。”说完,又要睡着了。

    徐漠安低低笑出声,他突然俯下身,用一只手捏住宋御鼻子。宋御皱皱眉头,然后张开嘴吧呼吸。徐漠安仍不肯放过他,他吻住宋御口干舌燥的唇。湿湿的触感,有些舒服。宋御伸出舌头舔了舔,这一舔,徐漠安目光瞬间变得幽深起来。

    徐漠安加深这个吻,宋御几乎不能呼吸,他睡意顿时醒了大半,却仍然闭着眼睛回应徐漠安的吻。鼻子被捏着,喉咙里的气息被徐漠安几乎吸干,宋御憋不住了,这才一把推开徐漠安。

    他坐起身,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徐漠安幽幽望着他,目光很危险。宋御扬起头颅,用似迷茫似懵懂的眼神看徐漠安,被他用那种无辜的目光看着,徐漠安几乎要招架不住。

    “大哥,让我再睡会儿,我好累。”

    他结束了训练,连夜坐车去机场,又坐了七八个多小时的飞机,然后又自己开车来他家。他太累了,几乎是沾床就睡。徐漠安平复了心绪,这才从衣柜里抽出自己的衣服递到宋御身前,“去洗个澡,然后穿上干净衣服下楼来,吃些东西了再睡。”

    宋御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动不动。徐漠安叹了口气,他伸手摸摸宋御那触感很棒的发丝,才说:“乖些,去洗澡。”

    “唔…一大老爷们,那么讲究做什么!”宋御嘴上这么说着,还是爬下床,只穿着一条内裤,头重脚轻进了浴室。徐漠安听着水声,忍不住微微笑。

    “谢谢你给我带来的惊喜,我很开心。”徐漠安声音不大,但宋御还是听到了。

    被温水冲湿的脸颊生出可疑绯红,宋御拍拍脸颊,骂了句矫情,才继续洗澡。他洗完澡出来,徐漠安已经出去了,屋子里的狼藉,也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宋御擦干身子,快速度地穿好衣服,这才趿拉着白色拖鞋下楼。

    别墅开了暖气,他只穿一件衬衫跟毛衣,倒也不冷。徐漠安站在厨房灶台后面,正用左手往锅里打蛋。宋御站在厨房门口安静看着男人忙碌的身影,鬼使神差的,他突然轻手轻脚走进厨房,伸手搂住男人的腰。

    徐漠安一愣。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腰间的手。那双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徐漠安呼吸微凌乱,他尽量保持冷静,这才关心问了句:“怎么了?”

    “就是想抱抱你。”

    徐漠安沉默。他不知道宋御说这话时,到底是把他当做什么身份。是恋人,还是哥哥?但,这些似乎也不重要了,他陪伴他生活,见证了他的成长,他们既是亲人,又是恋人,这似乎也没差。

    “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听到徐漠安这问话,宋御自己也困顿皱起眉头。他盯着锅里已经六分钟的鸡蛋,突然应道:“想你了,就回来了。”分开五个月,思念不仅没有减浅,反倒越来越浓。这真是出了怪事。

    徐漠安手一抖,左手食指碰到烫手的锅子。

    “嘶——”他被这话惊到了。也被宋御的坦白惊到了。坦白说,心情因为宋御这话,变得很好。“烫到了?”宋御忙拽着他的手往水龙头下送,宋御拧开水龙头,潺潺清水从略红的皮肤上滑过,徐漠安偏头看着宋御俊朗冷硬的侧脸,身子温暖得几乎感受不到冰水的冷度。

    “好了,没事了。”徐漠安收回手,这时,锅里的面已经煮熟了。“拿个碗来。”

    “哦。”宋御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碗,是那种能装下不少食物的大海碗。徐漠安将面倒在海碗里,这才将里面的两个蛋夹出来。“你吃土豆肉丝么?”

    “土豆肉丝?”

    宋御好奇看了眼厨台上的土豆,问了句:“大哥,你什么时候学会炒土豆丝了?”徐漠安有些尴尬,他怎么好意思告诉宋御,他专程去买了本菜谱,有空时练习了无数次,这才勉勉强强能炒出还算过得去的土豆丝?

    “咳!不就是炒个土豆丝嘛,简单着呢!”徐漠安把那个土豆洗干净了,递给宋御。“你来剥皮切丝。”宋御点头,接过土豆。他不会做饭,但刀工还算不错。

    砰!砰!砰!

    不到三十秒,一个土豆被他切成均匀的丝儿。徐漠安往锅里倒油,手不抖脸不红,看着颇像那么回事。宋御站得远远地,生怕被油溅到了。两分半钟后,宋御的土豆肉丝面,终于做成功。

    他自个儿端着那碗面去到餐厅,宋御率先夹起一筷子土豆丝放进嘴里,嚼了嚼,顿时超徐漠安竖起大拇指。“不错,有进步!”徐漠安这黑暗料理王能将土豆丝炒到这个水平,简直是不容易。

    徐漠安给他端来一杯水,说道:“慢点吃。”

    “唔!”

    宋御依旧是狼吞虎咽,根本就听不进去徐漠安在说什么。心满意足吃完那碗面,宋御乖乖的洗了碗,这才拍拍肚皮,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在徐漠安面前,他是越来越没有正行儿了。此刻,他抬起双腿,两只脚交叠着搁在茶几上,毫无形象可言。

    可徐漠安看他的目光,却越发的温柔。宋御无意间看到徐漠安望着自己的目光,微微一愣。“大哥…”他一声大哥喊出口,徐漠安突然挨着他坐下来。“你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

    宋御想了想,应道:“陪你过完春节。”

    闻言,徐漠安微微松了口气。能陪他一起过春节,徐漠安想想就觉得开心。“小御,你能回来,我很开心。”徐漠安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宋御的脑袋,宋御洗过头后,头发丝儿越发的柔顺,摸起来就像是绸缎,令徐漠安爱不释手。

    宋御抬眉望着徐漠安,他抿抿唇,突然意识到,他是真的有了牵挂了。徐漠安在哪里,他的心就系在哪里。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宋御心里无比感激。

    徐漠安洗了澡,见宋御还没睡,倒有些诧异。“你不是困么?怎么还不睡?”宋御坐在床头,他看着徐漠安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的好身材,皱眉问了句:“我们分开这么久,你就不想么?”

    “想啊!”徐漠安应完话,才回味过来宋御这是话里有话。他诧异看着宋御,不确定问了句:“你能接受?”宋御冷眉微挑,“我为什么不能接受?”

    徐漠安分开双腿跪在他身上,他看着宋御硬朗的五官,宋御五官不算精致,却有一种让他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的魅力。徐漠安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因为你是直男,我担心你接受不了那事。”

    想要突破那层心里妨碍,岂非易事?

    宋御眨眨眼,波澜不惊的眸子,掀起一层淡淡的波纹。“如果我接受不了,你就一辈子都不碰我了,是不是?”徐漠安没有回答,他以默认代替回答。无波双眸,瞬间掀起惊涛骇浪。“哥…”宋御确切真实的感受到了,刚才身体里滑过一道名为感动的激流。他是真没想到,徐漠安的要求会这么简单。只要他陪着他,他大概就满足了。

    徐漠安的心,被他这一声哥撩拨了。“小御。”

    “我没有接受不了。”宋御说完,突然伸出手,在徐漠安怔然的目光注视下,搂住他的脖子。“徐漠安,我真的喜欢上你了。”

    徐漠安愕然,随即轻轻笑了。“呃,听到这话,我很开心。”很开心,我的默默等待与付出,终于有了收获。

    徐漠安看着沉睡过去的宋御,他用手指擦掉宋御额头细密的汗珠子,心里异常的满足。这个枪呆子,终于开窍了!宋御做梦了,又梦到徐漠安因为行动不便,无缘无故发火。“哥,我就是你的右手…”听到宋御无意识的呓语,徐漠安又是一愣。

    “傻子,你哥不是那么不经打击的人!”

    他或许的确是颓废过,但因为有宋御在,他依然能再次站起来。因为舍不得让宋御难受,不堪让自己以狼狈的面目去面对他,所以,他站起来了!

    一切都过去了。宋御的眼里,终于不再是只有枪跟服从命令这两件事,他学会了思念远方的徐漠安,也知道远行后要归家,知道春节要陪着所爱的人一起过。

    对徐漠安来说,这就够了。他要求不多,真的。能不依靠着看宋御的照片熬过思念,能光明正大亲吻他的脸颊,能牵着他的手,努力走到白头。这就够了。

    真的够了…

    *

    2月3号,又是一年除夕夜。去年因为顾诺贤沉睡未苏醒,除夕夜虽然过得也很热闹,但终究有遗憾。今年他醒了,顾家气氛格外的热闹。顾言溪带着闵秀庄回来顾家,一大家子只是多看了闵秀庄一眼,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

    西德尼已经在顾家赖了一年了,他跟顾诺妍虽还没有结婚,但这事,也算是定了下来。

    顾家人对待自己家人从来就不知道何为客气,一大早,西德尼就跟顾探一起,忙着上下打扫别墅屋子,下午又跟蓝诚老爷子一起修建园林,等到终于忙完,累的也是够呛。他不会做饭,自然也帮不上忙。

    “妍妍,你出来。”

    顾诺妍收到短信,微微一挑眉,这才从沙发上起身,套了件外套走出屋。她原以为西德尼在前院等她,结果没有在前院找到他。顾诺妍返回客厅,拿起手机给西德尼打了个电话,电话刚一拨通,顾诺妍就问:“你在哪里?搞什么?”

    手机里传来呼呼的风声,西德尼的声音这才传过来,“你出屋来,听我指挥。”顾诺妍随手拿起一个苹果,穿着拖鞋,一边咬苹果,一边走出屋子。她站在前院里,问道:“怎么走?”

    “走到大门口。”顾诺言依言照做。

    “打开铁门,马路右转。”顾诺妍不耐烦啧了声,脚步却听话的朝右边拐。“走多远?”

    “一直走。”

    “你搞什么幺蛾子!”顾诺妍冲电话里吼了一声,却还是没有停下脚步。外面风很大,天空还飘着小雪,顾诺妍刚走没几步,头上便沾满了雪花。

    “好了,你左转,抬头。”

    顾诺妍真的左转,然后抬头,然后…愣住。除夕夜车辆少,宽大的马路很少有车子路过,斑马线的尽头,白色路灯下,站着一个男人。俊美不可方物的男人,穿了一件黑色长款大衣,他又剪短了头发,做回了原来的模样。

    大雪洋洋洒洒落在他的身上,他怀里抱着一盆开得艳丽的向日葵,黄色的花瓣与白色的飞雪交叠在一起,竟也十分好看。浅金色琉璃瞳平视着马路这边的顾诺妍,那对眼睛,以前总对顾诺妍流露出玩味冷寒的光,可今天,却是满满的温柔。

    顾诺妍心一跳,她几乎猜到了西德尼要做什么。正准备挂断电话,里面却传来男人优雅的声音:“妍妍,别挂。”顾诺妍已经抬起的拇指,顿时顿住。她重新将手机贴到耳旁,问道:“你在做什么?天这么冷,发神经是吧?”

    西德尼只是低低的笑。“火爆的小姐,你听着,我要对你说一件,很严肃、很认真、很神圣的事。”顾诺妍不动声色看着对面那个低头浅笑的男人,心跳略快。

    “其实我不喜欢白色,因为只有最纯洁最干净的人,才配得上这白得令人发指的颜色。我这么肮脏的人,又故意穿着一身白,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很虚伪。”

    顾诺妍没有吭声,起初,她的确觉得这男人很虚伪,很阴险。“可没办法啊,这也是肮脏的东西啊,就越渴望干净的东西。就像我,明明是个又脏又丑的垃圾,偏偏想当一张白色的素纸。”他语气平平淡淡,顾诺妍却为他动了恻隐之心。

    “我啊,其实很讨厌你的家人。”顾诺妍看着他,问道:“为何?”

    “因为你们一家人的相处方式,总是能轻易感染到我。”他本该是无情无义的人,本该是杀人如割麻的人,但就是他这样的人,却被顾家人和乐融融的气氛,洗去了一身黑暗。

    “可是,我又很爱你们一家人。”

    “因为他们,让我感受到了真正的爱。我的家庭是个畸形的家庭,我的母亲是个精神病,我记忆中她就是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我的父亲又是个常年出轨的王八蛋,根本就不顾及家庭,以及他唯一的儿子。我的家庭不正常,导致我也变成了一个怪物。我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家庭是怎样的,是你们,让我感受到,哦,原来我也可以这样活着。”

    “原来,我也可以全心全意的信任一个人,可以不惧怕他会背叛我,会伤害我,会算计我。”西德尼想到什么说什么,语气不唯美,却真挚。

    顾诺妍桃花眼忽明忽暗,她能说,听到西德尼这么说,她心里很痛么?西德尼抱着那盆向日葵走向她,他走到顾诺妍面前,这才停下脚步。顾诺妍扫了眼西德尼怀中的向日葵,依稀还可以辨认,这花就是m国森林别墅里的那盆。因为她记得,那个花盆的弦,缺了一个口子。

    “妍妍,是你,跟你的家人,给了我一个新生的西德尼。现在,我想放下曾经所有的怨恨跟罪过,我想做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啪!

    向日葵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泥土飞溅。顾诺妍眼皮一跳,她低头看着那盆用西德尼父亲骨灰饲养的向日葵就这么碎了,那一刻,她的心也触动了。放下往事,重新做人,这就是西德尼想要做的事么?

    顾诺妍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十几公分的西德尼,说道:“那就放下邪念,好好做人,脑子少想些乱七八糟的肮脏东西。”

    “好,我答应你。”顾诺妍抖抖头上的雪花,她转过身,嘟哝了一句:“这么冷的天把我叫出来,就为了说这么些狗屁话,你也真够闲的!”她说完,转身就走。

    本来还以为西德尼是要求婚,现在看来,倒是她自作多情了。很好地收拾起自己眼里的失望,顾诺妍踏着轻松的步子,走的飞快。

    突然——

    西德尼的手,抓住了顾诺妍的手。“等会儿!”西德尼又说。顾诺妍心里本就有点动怒,她以为西德尼还要继续述说悲伤往事,正想发火,她转身准备跟西德尼动手,可左手中指,突然传来一股凉意。

    不是雪花的冷,而是一个圆圈形的异物,散发着冷气。眼里涌现出怔愣,顾诺妍诧异低头,就见到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上,牢牢套着一个银白色的圈。那就是一个圈,没有镶钻,也没有繁琐的雕刻,简单的…随处可见!

    但她还是呆住了。等她回过神来,才接连质问:“你这是干什么?求婚吗?有你这么求婚的吗?哪有求婚的直接将戒指戴在无名指的?还有,你瞧这戒指简单的,简直不要太寒酸!”顾诺妍嘴上说着寒酸,但她的右手,却不得停的抚摸着那个戒指。

    简直爱不释手。

    她终于,遇到了愿意牢牢扣住她无名指的男人了。西德尼一把将她扯到怀里,他的声音,从顾诺妍头顶上传来:“唔,这戒指是我在自己做的,我不会切钻,也不会镶嵌,更不会雕刻。就做这么一个圈,还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时间有点急,赶制不出来两个,干脆就用一个,省了求婚的步骤,咱直接戴无名指上,省事!”

    顾诺妍哭笑不得。

    “有你这么不解风情的吗?如今都流行钻戒,钻戒你懂吗?有钻的又有圈,那才是钻戒!”

    西德尼一皱眉,他盯着顾诺妍看了几秒钟,才问:“你很喜欢钻?”顾诺妍一噎,她其实不喜欢钻。就是觉得有些憋屈。

    西德尼突然从兜里掏出钱包,将自己的银行卡尽数掏了出来。“这是我的所有家当,三张瑞士银行卡,存款似乎有四十几亿欧元。你看能买多少钻,你尽情买,不够我再去赚钱。”

    顾诺妍:“…”

    “我买你个大头鬼!”

    西德尼又无辜了,他都把自己的所有家当贡献出来了,顾诺妍怎么还是不满意?顾诺妍白了他一眼,然后,还是将那些卡扔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钱,我收下了!”她也没问密码,她要的不是他的钱,她要的,不过是他全心全意的态度。西德尼心花怒放,“收了我的钱,你可就是我家的人了!”

    “错了,不是我是你家的人,而是你是我家的人!”顾诺妍这话有点绕,西德尼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弄明白意思。弄懂意思以后,他也没觉得不开心,“我懂了,你的意思是,现在开始我就是你顾家的人了!”

    “嗯,”顾诺妍像逗小孩一样拍西德尼的脑袋,她突然咧嘴坏笑,说了句:“你现在是上门女婿了!”西德尼只听懂了女婿两个字,主动忽略了上门二字。他跟在顾诺妍身后回家,金色眸子,闪烁着灼灼光亮。西德尼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就这么被顾诺妍忽悠着,入赘了顾家。

    顾诺妍两人回到家里,饭菜已经端上了桌。纪若弯着腰,将红酒壶里的酒倒入高脚杯中。顾诺贤跟顾言溪兄弟俩正在摆放碗筷,闵秀庄则静静站在一旁,目光温柔看着顾言溪。

    门被推开,他们只是抬头看了眼顾诺妍跟西德尼,见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顾言溪目露玩味之色。“哟,这黑灯瞎火的,是出去幽会去了?”

    顾诺妍一拳头砸在顾言溪脑袋上,她撇撇嘴,有些得意的说:“唔,你姐现在可是有夫之妇了,看到没,戒指!”顾诺妍像献宝一样将那简单的有些廉价的戒指,当着众人的面展示了一圈。

    纪若放下玻璃杯,她诧异看着西德尼跟顾诺妍,这两人总算是修成正果了。顾言溪摆放好碗筷,他执起顾诺妍的左手,低头看了看她手指上的戒指,说了句恭喜话:“恭喜你正式踏入婚姻的坟墓。”顾诺妍眼冒怒火,“信不信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不信。”应话的是闵秀庄,“有我,你动不了他分毫。”

    顾诺妍望向闵秀庄,素来张狂桀骜的美目里竟然生出少许怯色。她对这舅舅,还是忌惮的。

    “好了,吃饭吧!”西德尼会向顾诺妍求婚,早在预料之中,对此顾诺贤反应很平淡。顾探端上最后一个菜,牵着苏希落座。蓝诚坐在椅子上,眯着老眼,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

    顾诺贤将炖的烂熟了的猪脚递到蓝诚面前,提高嗓音对他说:“蓝爷爷,你最爱的猪脚,炖的可熟了,保证你咬得动!”顾诺贤主动撕下一块软肉递到蓝诚面前,蓝诚眯眼看了顾诺贤好久,目光有些疑惑。

    他的目光,让顾诺贤心酸。终究是老了,痴呆症越来越严重了。

    蓝诚抓住顾诺贤的一只手,他摸了摸,才说:“这手凉凉的,原来是诺诺啊…”这一年蓝诚老爷子的痴呆症越来越严重,都认不出顾家几个孩子了。

    瞧见蓝诚这副模样,一家人都停止了交谈。顾探抬头看向蓝诚老爷子,他想起小时候那段黑暗时光里,只有蓝诚愿意照顾他,给他温暖,心难受的有些发堵。顾探站起身,他走到蓝诚身边,拿起桌上的筷子,亲自放进蓝诚掌心。

    他手把手教蓝诚握住筷子,这才对他说:“蓝叔,今天过年,你可要多吃点。”

    蓝诚握着筷子的手有些抖,他偏头看顾探许久,最后才说:“我认得你,你是三少爷。”顾探排行老三,小时候顾老爷子不喜欢顾探,下人对顾探态度也很恶劣,当面面无表情喊他一声三少爷,暗地里却叫他废物。也就蓝诚,一辈子恭恭敬敬称他为三少爷。

    顾探没有应话,他低头垂着眉眼,心里也不好过。吃饭的时候,蓝诚只吃了几口猪脚,众人谈天说地,他突然用筷子夹了两块猪尾巴放到碗里,注意到他动作的纪若微微一挑眉,好心提醒:“蓝爷爷,那猪尾巴太硬了,你咬不动的。”

    一家人都抬起头来望向蓝诚,有些诧异。

    那么多适合他吃的菜他不去夹,却偏偏要去夹那咬不动的猪尾巴,这是为何?蓝诚摸掉眼角的生理泪水,朦胧的视线这才清晰了些。他不好意思笑笑,有些尴尬跟难为情,“我…”他低下脑袋,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三少爷最喜欢吃猪尾巴了,他受伤了不方便下床,我给他带点回去。”

    啪!顾探手中筷子掉落在地。

    无论是纪若,还是顾诺贤,又或是顾诺妍跟苏希他们,全都沉默了。蓝诚意识混乱了,他刚才说的三少爷受伤,估计还是顾探小时候的事情。

    小时候顾探经常被顾老大欺负,身上总是带着伤,经常好几天不能下床。下人也无心照顾他,吃不饱,穿不好,顾探一身伤总是好的很慢。那个时候,蓝诚总是在顾家老爷子他们吃完饭后,悄悄跑去厨房,将剩菜剩饭端些来给顾探吃。

    他一直记着,三少爷喜欢吃猪尾巴。小时候受伤,能吃到一两块猪尾巴,顾探总要高兴一两天。

    苏希捡起顾探掉在地上的筷子,顾探却站起身来,他又一次走到蓝诚身边,走得近了,又听到蓝诚说:“三少爷真可怜,老爷不喜欢他,大少爷总欺负他,二少爷孤立他,又没了妈…”

    “我偷偷拿几块猪尾巴回去,你们只当做没看见,啊?”蓝诚老花眼看着顾诺贤兄妹几人,把他们当做了老顾家的厨子。纪若放下筷子,她有些不忍心,便扭头望向别处。

    蓝诚一辈子忠诚顾家,尽心尽力侍奉顾探,到老,到痴呆,满脑子都惦记着要三少爷。这般忠心无二的老人,纪若都不忍心去看他了。

    顾探弯下腰,他将筷子从蓝诚手中取走,蓝诚还有挣扎了几下,却执拗不过顾探。蓝诚有些不悦看着顾探,他又不认得顾探,将顾探当做要阻止他偷菜的厨子了。“你这厨子!怎么这么不会来事!我拿着菜又不是自己偷着要吃,三少爷地位再低,他也是个少爷!你们这些下人,莫不是还想要骑到他头上去撒尿!”

    顾探狠狠一闭眼,他将眼泪憋回眼眶中,这才将蓝诚的手拿下来,搁在他的大腿上。顾探蹲下身子,他仰头看着蓝诚那如同蒲扇一般,满是褶子的老脸,喊了句:“蓝叔,你又认错人了,我不是下人,我是小探啊!”

    蓝诚嘴皮子蠕动了好久,他微微眯起眼睛,盯着顾探看了好久,最后才一拍脑袋,恍悟过来。“瞧我这记性!都不认得三少爷了!”

    “三少爷,你怎么…”蓝诚颤颤巍巍伸出手,他摸了摸顾探的眼角,却说:“你怎么都长皱纹了?”顾探已经四十九岁了,他保养得再好,岁月还是没有放过他。

    眼角浅淡的两条皱纹,并不影响他的俊貌,却更显得他沉熟稳重。在蓝诚的脑子里,顾探还是个小孩子,他有些不适应顾探如今这副模样。

    “蓝叔,都过去了,那段时光已经过去了。小探现在已经长大了,身体健康,生活美满,儿女成双。我现在组建了新的家庭,已经重新找到了幸福,你可以放心了。”

    蓝诚似懂非懂,他抬眼扫了眼餐桌旁的男男女女,浑浊的视线转了许久,这才清明了些许。“夫人…”他看着苏希,失神了很久,这才认出苏希来。苏希点点头,也喊了声:“蓝叔,是我。”

    蓝诚又移开目光,他视线依次从顾诺贤身上扫过,开口说道:“你是诺诺,诺诺也长大了呢!那时候,你刚到家里,才五六岁吧,那会儿,你可真是小的可怜啊!”蓝诚盯着顾诺贤一个劲儿的打量,这才发现,眼前的大男孩,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奶娃了。

    “是啊,我长大了。”顾诺贤低低应了声,蓝诚又将目光移向纪若,他眯眯眼,最后气馁的摇头。“我不认得你…”纪若准备自我介绍,顾诺贤抢先一步开口:“这位姑娘,她是我的爱人,叫纪若。”

    “…哦!真是个标志的好姑娘!”蓝诚很满意纪若。

    他又看向顾诺妍跟顾言溪,最后嘿嘿一笑,说道:“你叫妍妍,你叫言溪。妍妍是姐姐,言溪是弟弟…”蓝诚微微阖上眼睑,巨大的困意向他袭来,他又想睡了。

    “三少爷幸福了!”

    “三少爷幸福了。”

    “幸福了…”脑袋深深低下,蓝诚的呼吸由重变轻缓,很快,便彻底停止了呼吸。

    一家老小同时放下筷子,都站起身来。

    “蓝叔?”

    “蓝爷爷!”

    顾探伸出手指,探了探蓝诚的鼻息。“阿探,蓝叔他…”苏希目光有些哀伤。

    顾探垂下手,他转身看着家人,应道:“他走了。”2038年,2月3号的晚上八点过九分,也就是除夕之夜,蓝诚老爷子寿终正寝,死时,八十三。

    这一年,顾家没有过春节。大年初二的中午,蓝诚的遗体被送去殡仪馆进行火化,下午落葬与长藤陵墓。他这一辈子未娶妻生子,死后,墓碑上却刻满了后世子孙的名字。

    慈父蓝诚之墓。孝子顾探,儿媳苏希。其孙顾诺贤、顾言溪,孙女顾诺妍。长孙媳纪若,孙女婿西德尼,重孙顾凌墨、顾唯寻,全出现在墓碑之上。

    …

    蓝诚走得很安详,他下葬之后的半个多月里,顾家全家氛围都有些低沉。正月十六的这一天,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夜君然跟安怡情要结婚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纪若还有些愕然,她以为依照安怡情的性格,她跟夜君然这辈子大概都不会结婚。毕竟那两个人都是自由洒脱,不肯受约束的人。

    婚礼举办时间在正月二十四,举办地点不在c市,而是在墨西哥一处森林教堂里。纪若跟顾诺贤在正月二十三的上午达到墨西哥,住进夜君然定好的酒店,纪若闷头就睡。

    “天气不错,若若,别睡了,跟我出去转转。”纪若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大床里,睡的很香。听到顾诺贤的提议,纪若根本就不感兴趣,她懒洋洋翻了个身,将被子扯到身上盖着,支支吾吾应了声:“你去吧,我好累…”

    顾诺贤皱皱眉头,感到有些奇怪。

    “你最近是越来越贪睡了!”见纪若实在是不肯出门,顾诺贤最后只能带着顾凌墨去冲浪。

    第二天坐进教堂,纪若还是一副精神困乏的样子。她穿了一条粉色坠地长裙,长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清新简单的打扮,也美得让人惊艳。直到钟声敲响,教堂门打开,纪若这才有了些精神。

    来宾全都侧着身子,目视被安希尧牵着,踩着红地毯一步步走近夜君然的安怡情。安怡情的婚纱并不是大众喜爱的白色,而是华丽的鹅黄色蕾丝金线刺绣婚纱,抹胸束腰设计,裙长及地,头纱将她整张脸盖住。透过朦胧的薄纱,不难看出女孩脸上那浅浅幸福的笑。

    夜君然穿着蓝色光亮的绸缎礼服西装,帅的张扬耀眼。他注视着朝自己走来的安怡情,脸色竟然有些紧张。见惯了各种大场面,出席过无数次电影节的影帝,竟在自己的婚礼上怯场了。

    艾伦是伴郎,他穿着规规矩矩的黑色西装,站在夜君然身旁,兄弟俩模样并不相似,却同样耀眼。

    安怡情走到夜君然面前,夜君然还在发呆。“哥,关键时刻可不能走神啊!”艾伦推了推夜君然的肩膀,夜君然这才大梦初醒。他伸出手,接过安怡情的手,激动地手指都在颤抖。

    安怡情忍不住笑出声,她这一笑,夜君然就更紧张了。当着神父的面,他们说出誓词,交换戒指,动情拥吻。每一个动作,都是一副珍贵的画面。顾诺贤拍下两人交换戒指的画面,发布到微博,瞬间在微博上掀起一股惊涛骇浪。

    夜影帝虽然息影了,但影坛关于他的传说可从未停止过。他们完美的夜影帝竟然结婚了,一群未婚姑娘碎了心,已婚女士黯然伤神,微博上哀鸿遍野,好不壮观。

    婚礼结束后,自然就是抢捧花了。顾诺贤似乎很热衷于抢捧花,他撇下纪若跟顾凌墨,兴冲冲跑到人群中去争夺捧花。

    “一、二、三!”

    安怡情背对大家,双手使劲往后一扔,捧花在众人的哄抢中,最终落到了一个纯粹是来添乱的男人手里。艾伦低头看着手中捧花,有些诧异。夜君然看着弟弟,也是一挑眉。

    “你去年刚拒绝了公主,现在更是连个女人都没有,要不,你就将你的捧花让给我得了?”顾言溪想要去抢捧花,顾诺贤跟顾诺妍则冷眼旁观。艾伦回过神来,他将捧花护到身后,对顾言溪说了句:“你找了个男人,还结什么婚!”

    “我好歹有人爱,你连个爱人都没有,好意思拿着捧花?”顾言溪也不饶人,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差点就要打架。最后,安怡情看不过去了,她一把夺过捧花,说道:“我再扔一次。”

    “哼!”顾言溪冲艾伦瞪眼,倒是同意了安怡情的提议。

    安怡情走到空处草坪上,她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来了!”双手往后一甩,捧花在空中滑过一道弧线。捧花落到顾诺贤面前,顾诺贤正要去接,这时不知是谁踩到了顾诺妍,顾诺妍身子一偏,倒在了顾诺贤身上。

    捧花被甩开,却是又一次落到艾伦脚下。众人看着那捧花,都啧啧称奇。

    “邪门了!”顾言溪一甩自己秀丽的长发,高冷的不再跟艾伦计较。艾伦捡起捧花,也是一阵惊讶。看这样子,他也要结婚了?艾伦抬头望了眼天,神啊,你倒是先赏我一个妞儿啊!

    …

    婚礼举行完毕,接下来便要乘车去酒店用餐。

    纪若看着满桌子美味,这才觉得肚子饿了。顾诺贤夹了一个塔可递到纪若身前的菜盘里,纪若美滋滋的拿起塔可放进嘴里。鸡肉跟玉米搭配,又香又甜,那鸡肉做的很棒,柔细腻,味滑美。

    吃了一个,纪若又主动夹了第二个。第二个塔可刚放进嘴里,纪若突然感受到胃里一阵翻腾。她忙放下食物,赶紧喝了口红酒,抗议的胃这才舒服了些。“怎么了?”顾诺贤瞧出她有些不舒服,也跟着揪了心。

    纪若摆摆手,只说没事。

    再看碗里的塔可,她突然没了胃口。

    下午睡了两个小时,纪若还是昏昏欲睡的样子,顾诺贤看不下去,硬拉着她去海岸边上转了一圈。散步一结束,纪若洗了个澡,又一头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顾诺贤望着床上嗜睡的爱人,心里突然生起一个让他心跳加速的念想。晚上有个烧烤宴会,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顾诺贤又拖着纪若去赴宴。他亲自烤了一串鱿鱼递到纪若面前,“若若,要不要尝尝?”

    纪若眼睛一亮,她特别喜欢吃这种烧烤的鱿鱼。纪若接过鱿鱼,刚吃了一口,胃里又是一阵抗议。“唔…”纪若放下犹豫,跑去打开一瓶矿泉水猛灌,顾诺贤握着手中的犹豫,偏头看着纪若,心里一阵雀跃。

    夜宴上,纪若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回酒店的路上,路过一家药店,顾诺贤特意停了车。“车停这里做什么?”纪若又要睡着了。顾诺贤朝她宠溺一笑,直说道:“去买个东西。”

    他解开安全带下车走进药店,很快就出来了。重新坐回车里,纪若已经睡着了。顾诺贤看着纪若红润的俏脸,目光柔和的吓人。“我的若若啊,好好睡吧!”

    他将车窗摇起来,这才开车回酒店。纪若第二天早上醒来,是被尿意憋醒的。她一把掀开被子往厕所爬去,顾诺贤突然一把拽住她,“等等!”

    纪若眉梢一挑,“我快憋不住了!”纪若语气有些幽怨,上厕所可是十万火急的大事。“等一会就好。”顾诺贤转身走到床头柜,他打开一个一次性纸袋,从里面掏出一个塑料杯子。“用这个,接一点尿。”纪若脸一红。“好端端的接尿做什么?”

    “听我的,你只管这么做就行。”顾诺贤拍拍纪若凌乱的头发丝,语气有些急切。纪若坳不过他,只好接过杯子去了洗手间。两分钟后,解决了生理问题的纪若一脸神清气爽走出厕所。

    “尿呢?”顾诺贤问。纪若尴尬指了指洗手间,说道:“在里面呢!”

    顾诺贤点点头,他拿着那个纸袋子走进厕所。纪若好奇跟在他身后走进去,见到顾诺贤从袋子里掏出两根长方形棍状物,顿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验孕棒?”纪若看着自己的肚子,又问:“你觉得我怀孕了?”

    顾诺贤正将尿液往验孕棒里倒,他点点头,低头说:“你这么能睡,又不怎么能吃油腻的,我猜想你很有可能怀孕了。”顾诺贤将验孕棒平放在马桶盖上,这才用洗手液洗手。纪若没有说话,她目光灼灼盯着那验孕棒,等待它出现结果。

    不过一分钟,那验孕棒上就出现两条紫红色的横线。纪若一愣,她下意识伸手拽住顾诺贤的衣袖子,问了句:“这是什么意思?怀了?”纪若声音有些抖。

    顾诺贤也眯起了眼睛,他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尽量镇定说:“再等等。”

    “好。”两个成年人盯着两根验孕棒,目也不眨。三分钟后,两根验孕棒上仍显示有两条红线。纪若跟顾诺贤对视一眼,目光里都有些激动。

    沉默了一会儿,顾诺贤突然一把将纪若举起,双脚离开地面,纪若惊呼一声,随即又笑出声来。两人马不停蹄去当地做了个检查,纪若看不懂墨西哥语言,顾诺贤却是看的懂。他拿着b超,看着里面那小小的一个点,呼吸有些急促。

    “若若,我们就要有孩子了!”顾诺贤一只手捂着嘴巴,激动地想跳起来。纪若也有些激动,但理智还算尚存。“我们快给家人打个电话!”

    “好。”顾诺贤连续打了个好几个电话,先是给苏希汇报喜讯,接着又给姬玄御和纪谱霖报喜讯。给家人打完了电话,顾诺贤又第一时间登录自己账号,跑进坏蛋集中营一通乱嚎。

    eric:老子又要当爹了!

    裴狐狸:?

    g天使:?

    老子天下第一帅:又?你不是有两个儿子了吗?难道你又领养了一个?

    徐老大:你这是领养上了瘾。

    小御:…夫人怀孕了?

    见到宋御的问话,群里静默了片刻。纪若身体本就不易受孕,之前好不容易怀了孕,又被反恐局那群王八蛋弄没了,再想受孕,那可不容易。

    就在一群人暗自猜测之际,顾诺贤又回话了。

    eric:若若怀孕了,快有三个月了。但她很幸运,孩子没怎么折腾她,几乎没吐过,只是有些嗜睡。

    群里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一群人疯了似的刷屏,全屏幕只有两个字:

    恭喜!

    *

    纪若回到c市的第三天这才开始有了呕吐反应,起初吐得并不厉害,也能吃能睡,日子过得倒还算舒服。快四个月的时候,她呕吐的频率越来越多,也不怎么吃饭了,几乎是吃了就吐,就连喝口果汁也要吐上好几分钟。

    为了照顾纪若,顾诺贤将工作尽量带回家中处理,每每看到纪若吐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心疼的恨不能代替纪若去怀孕。

    四个多月,快五个月的时候,纪若被折腾的几乎瘦得不成人样了,顾诺贤终于坐不住了,他叫来姬玄御,给纪若做了个检查。最后,姬玄御只是说:“继续熬,个人体质不一样,怀孕了孕反应各有不同。有的人才两个月就开始吐,到了四个月的时候几乎就不吐了。也有的人,从怀孕一直吐到生产,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能不能给她开点药,让她每天能多睡几个小时?”纪若现在每天几乎睡不到四个小时,刚要睡着,胃里就开始闹腾,常常要熬到深夜,才能勉强睡上两三个小时。

    姬玄御皱皱眉头,他担忧看了眼靠在沙发上的纪若,他现在担忧的不是呕吐这件事,而是另一件事。姬玄御叹了口气,对顾诺贤说:“孕妇不能乱吃药,容易影响到胎儿。她现在吃得少,你尽量想办法让她多吃些,就算是吃了要吐,那也要吃!”

    顾诺贤一愣,这么可怕?

    “若若,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去给你弄。”

    纪若抬头,她本想说自己什么都不想吃,但见到顾诺贤身后的姬玄御,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目光微微闪烁,才应道:“这孩子大概像你,喜欢吃甜的。我想吃马卡龙,你出去给我买点回来吧。”

    “马卡龙会不会太腻?”

    “没事,孩子喜欢吃甜的,腻了些也没事。”

    听纪若这么说,顾诺贤这才放下心来。“那我去了。”他取了车钥匙,开车去市区的专业糕点店买甜品。等顾诺贤走了,纪若这才站起身来,她走近姬玄御,说道:“爸,陪我出去走走吧。”姬玄御目光复杂看着女儿那双了然一切的眼睛,他微微点头,陪着纪若走出别墅。

    香江别墅小区内环境优美,空气清醒,车辆也不是特别多,多走走也是好事。姬玄御一只手扶着纪若,他低头看着纪若微微初见规模的小腹,目光闪过痛意。

    捕捉到姬玄御眼里的痛苦,纪若心一沉。

    “爸,是不是胎儿出了问题?”

    姬玄御一眯眼,他故作轻松一笑,说道:“没有,你别乱想。”

    “爸,风风雨雨都过来了,我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你直说吧,我身体到底怎么了?”纪若笑的风轻云淡,经历得多了,面对这些事,她竟也能坐到平常心对待。

    纪若自己都感到诧异。姬玄御安静陪着纪若走了一段路程,纪若有些累了,便靠着石椅坐下。姬玄御也跟着坐下,他将掌心贴在纪若的腹部,语气近乎绝望的说:“雅若,你子宫下段,长了两颗肌瘤。”

    纪若一愣,子宫肌瘤本不是什么大问题,大多都是良性,可若是在孕期长了肌瘤,那可就麻烦了。“很严重吗?”

    “一颗已经有六厘米大小了,另一颗四厘米大小。现在看来没有大问题,可我不敢保证,也不能保证,它们是否会随着婴儿地发育跟着长大。如果它们继续发育,情况会很糟糕。”

    “多糟糕?”

    “很容易流产,并且…”姬玄御的手抖了抖,他扬起头颅,对上纪若不算有神的双眼,“最怕的就是生产时会造成你难产。”

    “你去年做过换心脏手术,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建议你剖腹产。”

    纪若听完姬玄御的话,只是问了句:“所以你是想建议我,拿掉这个孩子,是吗?”姬玄御深深垂下脑袋,他说不出那个是字。

    “爸,我想生下她。”纪若摸着自己的肚子,满目都是温柔慈祥。“爸,之前那个孩子被他们打掉至流产,有一个夜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的女儿站在马路口,对我说再见。”

    说起那个梦,纪若没骨气的掉泪了。泪水滴落在腹部,纪若子宫内的胎儿动了动,她感受到了孩子在踢她的脚。

    “爸,我有种预感,我肚子里的孩儿一定是个女孩。”因为她的孩儿跟她一样不舍离别,她又回来了,她想要回到他们身边。“孩子在我肚子里呆了五个月了,她已经有血有肉了,我不能又一次舍弃她。”

    泪眼婆娑看着姬玄御,纪若抹掉泪水,只说一句:“爸,孩子,我必须生下!”

    纪若的决定早在姬玄御的预料之中,他深深叹了口气,才对纪若说:“还是跟eric商量一下吧,你的身体情况,他有知情权。”纪若摇头,“不能告诉他。”

    “他如果知道我的身体情况,绝对会忍痛拿掉我肚子里的孩子。”

    “你知道的,他把我看的比什么都要重要。如果知道这些情况,这个孩子绝对会保不住!”顾诺贤现在看着比刚认识的时候多了不少人情味,但纪若无比清楚,任何事情,只要跟纪若的生命画上勾,顾诺贤一定会舍弃所有保住她。

    “雅若,你这样擅自做主,对eric来说太不公平了!”

    姬玄御不认同纪若的做法。如果真出了个好歹,顾诺贤要怎么过?“雅若,你太自私了…”

    纪若被姬玄御这话堵得哑口无言,是的,她的确是自私了。任何一个母亲,都是自私的。“肌瘤会不会继续长大,暂时不是还不能确认么?再过一段时间吧,如果它们长大了,真的有危险,我们再考虑剖腹产吧!”纪若这般固执,姬玄御根本就说服不了她。

    姬玄御摇摇头颅,一阵心累。

    —*—

    每天吃了吐,吐了继续吃,然后又继续吐。反复的被折磨,纪若一天比一天消瘦,肚子却越发的大了起来。到第七个月的时候,纪若晚上睡觉都不好翻身,顾诺贤为了让她舒服些,每天都要给她两个小时的按摩。

    这段时间,不仅纪若瘦了,顾诺贤也掉了一身肉。顾凌墨看着妈咪这么辛苦,他体贴妈咪的辛苦,每天乖乖上学,好好写作业,瞬间成长了好几岁。纪若偶尔一天身体没那么难受了,也会陪着顾凌墨做作业。

    就这样,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到了第八个月的时候,纪若突然心血来潮,要顾诺贤开车载她去商场。

    “你现在身体情况,根本不适合逛街。等等吧,等孩子出生了,你做完月子了,我再陪你去逛街,好不好?”任凭顾诺贤怎么劝说,纪若就是不听。

    “来不及了…”纪若躺在沙发上,看着自己那圆鼓鼓的大肚,目光有些哀伤。顾诺贤以为她这话是在说再过两个月孩子就要生了,所以来不及。“孩子还没出生呢,你急什么?生了再卖,一样的。”顾诺贤苦口婆心,纪若却铁了心的要去商场。

    执拗不过她,顾诺贤最后还是开车载她去了商场,只不过尽量让她少走路。

    纪若看着婴儿用品馆里的衣服跟玩具,一直亮晶晶的双眼,突然噙上水雾。姬玄御后来给她检查过几遍身子,结果并不乐观,肌瘤一天天大了起来,堵塞了产道。孩子出生前,她得抓紧时间过好每一天。天知道她能不能顺利撑过去。

    “这些都要了。”纪若将购物车放满,里面有玩具,有衣服,有鞋子,甚至还有奶粉。姬玄御告诉他们,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儿,所以纪若买的全是女孩的衣服。

    顾诺贤看着身前装满了的购物车,又看看身后好几辆同样满满的购物车,忍不住皱起眉头。

    “你这连七岁的衣服都买了,是不是太早了些?”

    纪若微微一笑,有些任性的说:“我喜欢。”

    顾诺贤一噎,“成,那都买了吧!”结了账,保镖提着所有东西下了楼,顾诺贤见纪若挺着大肚走路实在是不方便,便弯下身将没有多少重量的女孩抱在怀中。“啊!”双脚乍然离开地面,纪若有些被惊到。

    “都怀孕七八个月了还这么瘦,我这做老公的,可真失职。”顾诺贤不顾旁人视线,一路抱着她走到商场大门口。这里经济繁华,常有名人艺人到这里逛街,这里也成了狗仔的蹲拍地点。

    见到顾诺贤抱着一个孕妇走出来,记者认出那女孩就是纪若,立马连按下拍照键,将这珍贵的一幕定格到画面中。

    纪若抬头看着顾诺贤的脸,那贪婪的目光,就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盯着我看好久了,若若,你可越来越不矜持了!”顾诺贤倏然低下头,捕捉到纪若偷看自己的目光。被抓了个现行,纪若也不恼,她眨眨眼,笑着应道:“想要将你看个够,然后印在心里,到死也不要忘记。”

    顾诺贤听了这话原本还有些开心,但一听到到死两个字,顿时又沉下脸来。“不许胡说!”

    “好,不胡说。”

    脑袋贴着男人的胸膛,听着顾诺贤那有力的心跳声,纪若又一次朦胧了双眼。

    *

    六月份的天,c市空气中四处弥漫着燥热因子。纪若穿着一件宽松薄纱睡裙坐在床上看书,她有些渴,想要喝水。顾诺贤上班去了,顾凌墨又去了学校,她想着也该吃午饭了,便起了身,穿着平底凉鞋下楼。

    走在旋转楼梯上,纪若忽然感受到下体一股闷痛。

    她微微蹙眉,以为只是暂时性的。下了楼,纪若喝了口温水,这时佣人端上饭菜,对纪若说:“夫人,该吃饭了。”纪若点头,她走到餐桌旁坐下,只吃了一口鸡蛋羹,手里的勺子突然掉落。

    “啊!”纪若捂着肚子,面色瞬间变白。

    “夫人!”

    陈管家就站在一旁,见纪若突然捂着肚子闷哼,也意识到了什么。“夫人,肚子疼得厉害吗?”纪若费力点点头,再抬头时,她额头已布满大颗大颗的泪珠子。

    “快!准备车子,送夫人去医院!”

    “打电话通知少爷尽快赶去医院!”

    “通知姬玄先生,就说夫人身体不舒服,很有可能是早产的征兆!”陈管家有条不紊发号施令,这才带着纪若去医院。

    接到电话的时候,顾诺贤正在跟远在澳大利亚的崇安进行视频会议。他一听到早产二字,立刻扔掉手中的钢笔,对崇安说了句有急事,急冲冲去了地下车场,开车去医院。

    顾诺贤赶到医院的时候,姬玄御先一步达到。不一会儿,洛彤、苏希、顾诺妍他们全都到达医院。洛彤看了眼产房,里面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痛嚎,听得她一愣了一愣。洛彤摸摸自己的手提包,面色起了变化。

    “病人不能进行顺产!我们要求立刻进行剖腹产!”

    姬玄御一把抓住接产医生的衣领子,几乎是爆吼出声。那医生被姬玄御吼得一愣一愣的,他一把挥掉姬玄御的手,骂了句神经病。“病人早产了,已经见了红了,我们这可是正规医院,顺产没问题的!”

    “你懂个屁!”姬玄御一拳头砸在墙上,惊得所有人都呆住。顾诺贤诧异看着姬玄御,问了句:“若若为什么不能顺产?”

    姬玄御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而洛彤,双腿也开始发软了。顾诺贤瞧出端倪来,又追问一句:“爸,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顾诺贤的直觉素来准确,很少出过错。姬玄御这副急切的模样,真的很让人生疑。

    姬玄御嘴皮子蠕动了许久,他几乎没有力气回答顾诺贤的问题。这时,产房门突然被打开,护士惊慌失措跑出来,双手都在抖。“不好了!刘医生,病人…病人大出血,出现了难产征兆!”

    闻言,顾诺贤如遭雷劈。那医生也是一愣,倒是姬玄御率先回过神来,他一把脱掉医生的外套穿在自己身上,疾步走进产房。护士急了,她看了眼顾家人,问了句:“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顾诺贤急切应道。

    “病人大出血,情况很危险,保大还是保小?”护士的话,直接打懵了顾诺贤。他搓了把脸,看了眼产房,最后哑着声音说道:“我只要我爱人安好!”那护士面色微变,“那那孩子…”

    “孩子不重要,我只要大人。”如果没了纪若,他要那孩子做什么?护士倒是被顾诺贤这无情的回答惊到了,其他父亲若是遇到这种情况,至少会犹豫几番才能做决定。有的心狠的父亲,会选择保小,放弃大的。

    这男人这么干脆果断,她真不知道是该说他爱妻心切,还是无情无义。

    “我们知道了。”

    *

    “抱歉,eric,我…”姬玄御解开脸上的口罩,整张脸弥漫着悲伤。

    顾诺贤一把拽住姬玄御的衣领,声音颤抖问:“我的若若呢?”姬玄御看着他,一双墨眼里盖着一层死灰。“很抱歉,我没有救活她!不过孩子保住了。”

    轰——

    世界在顷刻之间坍塌。

    顾诺贤双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医院冰冷的走廊上。双手深深插进发丝间,顾诺贤将脑袋陷在双腿之间,整个人悲伤的让人不忍去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呢…”驶进拽扯着自己的头发,顾诺贤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明明今天早上纪若还笑着对他说路上小心,可一眨眼,她怎么就没了呢?

    “不可能的…”

    “我的若若身体好好地,不可能会死!她怎么可能会死!”顾诺贤不肯承认现实,但现实却又在无情的敲打着他的脑袋,逼他承认。

    苏希他们都看着顾诺贤,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掉泪。籁嫦曦一把抱住姬玄御,哭的不能自已。“早该劝她打掉孩子的,她偏不听!傻丫头,为什么那么倔强了?她怎么就那么自私了?”

    姬玄御抱着籁嫦曦,他身板挺直,但一双眼里,也有泪水在转动。纪谱霖跌坐在长椅上,拄着拐杖,有些承受不住这个消息。洛彤摸了摸泪珠子,她打开自己的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份密封的信件,递到顾诺贤面前。“顾总。”

    顾诺贤恍恍惚惚抬起头来。他目光悲伤望着那封信,讷讷问了句:“这是什么?”洛彤看了眼产房方向,语气沉痛说:“阿若前些天交给我的,这是她亲手写给你的信,她说,如果她在手术台上去了,让我一定要把这封信交给你。”如果顺利活下来,那这封信,就当它不存在。

    洛彤说完,眼泪有噼里啪啦落了下来,砸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朵颓靡之花。

    若若提前写好的信?顾诺贤红着眼眶看了眼紧闭的产房,她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么?顾诺贤接过信封的时候,手指不受控制微微颤抖。

    ——顾诺贤亲启。

    信封上,落款只有五个字。

    顾诺贤拇指指腹在那五个端正的字体上反复摸了摸,这才将密封的信封打开。信封里,只有一张复古木色信封纸,纸上的字体,依旧是他所熟悉的。

    一笔一划,像是纪若眉与眼。

    他抽出信封纸,跟着一个银色的铂金圈掉落在地。他低头看,目光瞬间凝固。从信封里掉出来的,是一枚戒指,那戒指曾被他放在阳光下眯眼打量过无数次,更被他小心翼翼捧着亲吻过好多回。

    那是婚礼上,他亲自给纪若戴上的婚戒。顾诺贤艰难弯身捡起那枚戒指,握在手心,却是一片冰凉。呼吸微微一顿,顾诺贤轻轻将纸张铺平,不放过任何一个字眼跟句符,缓缓看了起来。

    ——挚爱顾先生:

    父亲说我若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很有可能会在生产中出意外。为了不让你担心,我一直没有将这事告诉你,但我害怕我会在手术台上离去,我害怕来不及跟你道别,故此,我决定写下一封信,让彤姐转交给你。

    写这封信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就睡在我身旁。我希望你看完这封信,不要责怪我,就再宠溺一次自私的我吧。

    诺诺,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很抱歉,我自私的选择了孩子,放弃了你。我作为一个妻子,作为顾家长媳,作为一个女人,真的很想为深爱的你生个一儿半女。

    还记得我们那个去了天堂的孩子吗?我曾梦到过她,她是个可爱的公主。只是缘分太浅,我们不能幸运的拥有她。当我再度怀孕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我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个女孩。

    我相信,是小公主回来了。

    因为她跟我们一样,也舍不得离开我们,也深深爱着我们。我让她失望了一次,不能再让她失望第二次。所以,我冒着子宫肌瘤长大,或许会难产的风险,也要生下她。

    如果孩子顺利活下来了,你可不许嫌弃她,不许将我的死迁就到她身上。你就把她,当做我在这世上的延续,用心去爱,好吗?

    诺诺,自我恢复记忆来,自你病发晕倒,迟迟不再睁眼醒来。我时常在想,顾诺贤的人生倘若从未遇到过我,那会是怎样光景。人生最长不过八十余载,你还未满三十。

    短短三十载,我却在你生命里走了二十三年。你的人生里,除了我,可还有你自己?说实在的,我很后悔在岁月里认识你,并且耽搁了你一辈子。可我此生最庆幸的,却也是能在懵懂的年纪,遇到全世界最好的你。能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莫大的荣幸。我最遗憾的,便是没有在我有尽的生命里,将你好生珍藏温柔以待。

    你跟孩子,是我在这世上的最放不下。

    孩子交给你,我很放心。可我去了,我又该将你交给谁呢?这么看来,我纪若真是个自私又狠心的女人啊…

    诺诺你说过,只要是我纪若说的每一句话,你都会深深记在心里的,那你记住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一句也不可以忘。你若是忘了,我会在地府愧疚一生。诺诺,我要你答应我三件事:

    第一,好好爱孩子。

    第二,我死了,你万不可做糊涂事。

    第三,好好活着,好吃,好睡,好一辈子!

    你说你最喜欢吃我做的鲜虾粥,我怕我走后你吃不惯厨子做的,所以我做了个整理,将它写下来。哪天你若是饿了,突然想念了,照着我说的去做,多试几次,也就会了。

    鲜虾粥的做法:姜切成丝,葱切成碎花,洗两根香菜切成段,再将虾去头,剔除虾尾,抽掉泥线,然后剪开虾壳。虾里放少许白胡椒粉跟盐,以及白糖,将他们拌均匀,入油锅炸,然后将虾油跟虾分开盛放。淘一把米放清水,用高压锅大火煮到上汽,并持续三分钟。

    等热气排完加虾油,你口味清淡,加两勺虾油就行了。然后放姜丝跟虾,然后继续熬制,记住,这个时候锅子不用上阀。等熬到粘稠,放两小勺盐拌匀熬一分半钟,再放香葱。你喜欢香菜,起锅的时候,不要忘了再撒点香菜。

    诺诺,你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

    …

    千言万语想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啊!诺诺,我走后,你多包容墨墨些。那孩子既然想做厨师,那你就让他去做,还有,唯寻是个好孩子,他日长大,他必定是要去报仇的。我希望你能在他身后,做他最坚实的依靠跟后盾,不要让孩子只身去涉险,也不要叫孩子失望。

    对了,别忘了告诉我们的女儿,告诉她,妈咪很抱歉不能陪着她成长,但妈咪真的很爱她。还有,请替我照顾好我的父母跟阿爹,也请替我跟妈咪和爹地转达一声:

    “对不起,我没能陪你们的儿子走到终老。”

    最后,我请你一定要记得,你爱了二十四年的女孩,也同样爱着你。到死,我纪若都爱着你,从未变过,从不曾减少过一分。生命走到尽头,我才发现,我竟然如此的深爱着你。

    不能再陪着你,不能跟你一起从儿时走到迟暮,真的很对不起。还记得吗,我们的婚礼上,我承诺过,当你需要依偎的时候,即使隔着千山万水,我也一定会披荆斩棘飞奔到你面前。喜也好、悲也罢,我都将在你身边,不离,不弃,不背叛。

    到死,我纪若也从没背叛过顾诺贤。我做到了不背叛,却做不到不离不弃,若能陪你白头偕老朝朝暮暮,那该有多好。

    诺诺,请你原谅我。也请善待我们的三个孩子,更要请你,好好对待你自己。

    呵呵,我们的女儿又踢我了,我将手放在腹部,好像能感受到她的心跳。一下一下,十分有力,我想,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很像你。

    夜深了,再不睡,若是被你醒来发现,那又得听你唠叨了。

    诺诺,早安。

    诺诺,晚安。

    道完一辈子的早晚安,我就该跟你说再见了。

    顾诺贤,永别了。

    ——汝妻,纪若。

    手,无力垂落。顾诺贤双手抱住膝盖,突然哭了起来。

    “唔唔…”低低的哭泣声,如野兽做困死挣扎,呜咽着,带着绝望跟悲伤。听到顾诺贤的哭声,苏希突然崩溃,她跟着跪在地上,将顾诺贤整个人抱在怀里。

    “诺诺,我可怜的孩子!”

    顾诺贤回抱住苏希,哭得十分悲怆。这一幕,多么像二十三年前。

    “妈咪,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肯放过我?为什么她就是不听话,就是不肯乖乖的陪着我?”眼泪一颗颗滴落在地板上,顾诺贤死死抱住苏希,一个劲的问她为什么。

    苏希心都碎了。

    “诺诺,你坚强些…你不哭了,好不好?”

    “妈咪,她又一次离开了我!”

    “这一次,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一次她走了,尸体就在五米外的手术台上。他想给自己念想,催眠自己去找她都不行。“妈咪,她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妈咪…我好痛!”苏希泪眼婆娑,她不停地轻轻拍着顾诺贤的脑袋,只能抱着他,生怕他想不开陪着纪若去了。“妈咪,我心好痛…”

    心碎了,再也愈合不了了,彻底的碎了…

    *

    顾诺贤在停尸房里呆了整整一晚,他一直握着纪若的手,不说话,也不哭,也不闹,也不吃饭。就那么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都说黄泉路冷,他可得让她最后这一段路程,走的温暖些。

    “该去殡仪馆了!”顾诺贤被顾探拽起身,双腿跪了一个晚上,都麻木了。得让人搀扶着,顾诺贤才不至于倒下。盖着白布,纪若被人推到灵柩车上,送去殡仪馆。

    顾诺贤手捧着纪若的遗照,那张照片,是纪若拍的第一部古装剧《佳人颂》的璎珞剧照。照片上的她,身穿红色舞衣,剪瞳狡黠灵动,眉目清冷,笑容明媚,漂亮的让人惊叹。

    有粉丝得知纪若去世的消息,自发的拿着纸鹤跟菊花,站成两排,护送灵柩车一路前行。到了殡仪馆,纪若的遗体被推送进火化炉。

    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顾诺贤眼睁睁目视着纪若的遗体被推送火化炉,他突然扔掉遗照,疯了似的朝火化炉跑去。“若若!不要走!”顾诺贤拽着纪若的一只手,死死地,紧扣着,不许她离开。顾探意识到不对劲,他跟顾言溪一起跑上前去,紧紧扣着顾诺贤的腰跟双臂,并朝他吼:“你冷静点!你让她走!”

    顾诺贤血红的眼睛盯着火化炉里燃气的熊熊烈火,怎么也不肯罢休。殡仪馆工作人员强行将顾诺贤的手跟纪若的手分开,这才推着她的遗体进火化炉。

    “不要走!若若,不要走!”

    “纪若,你给我回来!”

    “不许走!”

    顾诺贤奋力挣脱开顾探跟顾言溪,这时,火化炉的铁门已经关上了。他跪在火化炉前,徒手拍着滚烫的火化炉炉壁,疯了一样的冲里面喊:“若若,不要走!”

    “你不要走。”

    “你给我回来,我不许你走!”熊熊烈焰包裹着那副瘦弱的娇躯,很快,就只剩下一把灰。顾诺贤拍打的累了,就靠着火化炉旁边,他痴呆呆看着地面,嘴里反复叨念的,只有那句:

    “不要走…”

    …

    二十四年后。圣诞节的这一天,是他们女儿结婚的日子。

    教堂钟声敲响。

    头发渐白的男人,牵着一个面貌七分神似纪若的女孩,踏上红地毯,护送她走向红毯尽头。红毯的尽头,年轻的男子一表人才,他望着朝自己一步步走来的美丽女子,呼吸微促。

    “我将我的女儿,交给你了。”

    “好好对她,不然我饶不了你。”顾诺贤将女儿的手递到女婿手上,女婿认真点头,无比诚恳应道:“爹地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爱她。”

    顾诺贤点点头,他迈着略缓慢的步子,走到第一排椅子上坐下。在神父的见证下,他们交换了戒指,当男孩掀开女孩的头纱,露出那张明媚清冷的脸蛋,顾诺贤狠狠一阵恍惚。多么像她啊…

    婚宴结束后,看着一群年轻后辈吵吵闹闹,顾诺贤摇摇头,他离开教堂,穿过拱桥过马路,一个人沿着走了几十年的街道,一步步走向他的家。

    二十四年过去,陈管家已经死了,顾唯寻接任了ds组织,常年在国外,顾凌墨也成了一名厨子,甚少归家。五年前,顾诺贤遣走了所有佣人,如今这偌大的香江别墅,陪着他的,竟只有纪若的孤魂。

    顾诺贤看了眼过分宽广的大厅,长叹一口气。他打开电视机,里面播放的是被他反复看过无数遍,几乎能背出每一句台词的电影《杀了她,爱上他》。纪若永远活在二十几岁,年轻貌美,张扬青春。

    他一屁股坐在圣诞树下,打开一瓶红酒,颓废的喝着,看着电视机里的女人,他轻轻笑。

    “我将孩子们养大了,你可以放心了。”

    电视机的女人没有应他的话。顾诺贤静静看着电视机,目光如同死灰般暗沉。

    “越是白净的手,造的孽事就越多。就跟越是美丽的女人,越危险一个道理。”

    “只有用血水洗刷过的手,才会白的无暇。”

    “我这双手很脏,沾满了鲜血,沾尽了罪恶…”

    “我厌恶了这种生活。”

    “荣恩,罪孽深重的我不配让你爱…我也想要干干净净的站在你身边,也想要大胆的走出黑暗,拥抱光明。”

    “荣恩…我想要,做一个有资格爱你的人。”

    林澹雅闭上了眼睛,只留下夜君然饰演的程荣恩哭泣的像个孩子。顾诺贤扔掉红酒杯,他嗤笑一声,盯着画面里的女人,自嘲说:“你走了二十四年,我梦了二十四年。我的若若啊,你真是个自私的坏女人!”

    他缓缓站起身,打开那架很少弹奏的钢琴。

    生了褶皱的双手搭在黑白键上,顾诺贤闭着眼睛,当年他向纪若求婚的那个夜晚,所弹奏的曲子,依旧在他脑海里活灵活现。

    aall,o—love—o—play。

    dont—ae——far—away。

    noall…

    浅浅吟唱《friay》,顾诺贤望着无人的客厅,仿佛又看了明艳动人的纪若。她就坐在沙发上,清清冷冷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嘴角却勾着笑。

    顾诺贤摇摇头,再看,客厅依旧空无一人。

    顾诺贤缓缓爬上楼,他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窗花雪在落,屋内人已睡,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来过。床头柜上,一瓶贴着黑色骷髅标签的毒药,已经见了底。

    …

    “诺诺,你怎么哭了?”

    有人在推他的肩膀。真实的触感,让顾诺贤诧异。他明明服用了毒药,已经死了才对。

    “诺诺!快别哭了!手术成功了,若若跟孩子都保住了!”苏希的声音,从远方飘来。顾诺贤迷茫了好一阵,意识还停留在混沌世界里。顾探眯眼看了看泪流满面的顾诺贤,他走上前,一巴掌打在顾诺贤脸蛋上。

    啪!

    顾诺贤感到一阵猛痛,他呆了呆,眨眨朦胧的眼,再抬头,却发现自己还站在医院走廊里。所有人都看着他,目光要多诧异就有多诧异。

    “你们…?”顾诺贤眯着眼睛打量他们。

    依旧是熟悉的走廊,依旧是那家医院,所有人都在,而姬玄御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顾诺贤呼吸一阵急促,他意识到什么,禁不住问了句:“手术成功了?”

    “嗯,孩子保住了,雅若的子宫被切除了,不过性命无忧,她现在还昏迷着,晚上估计就会醒了。”姬玄御的回答,跟顾诺贤方才记忆中的回答完全不同。

    顾诺贤眨眨眼,他看了眼姬玄御怀里的孩子,又偏头去看洛彤。“洛小姐,若若是不是给了你一封信?”

    洛彤一愣,她摸了摸自己的手提包,问他:“你怎么知道?”顾诺贤面色一变,他一把夺过洛彤的手提包,果然在里面找到了那封信。顾诺贤动作粗鲁地撕开信封,信里的内容跟他记忆力的一模一样。

    手抖了抖,顾诺贤快要分不清现实跟幻觉。

    “阿若说如果她去了,就叫我把这封信交给你。可阿若现在没事,那我也没必要交给你了啊。”洛彤说完,眼珠子一转,她瞪大眼睛,诧异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这里有她写的信?”

    顾诺贤无暇去思考这件事,现在只要能确认纪若还活着,母女平安,那些都不重要了。

    他一把撕掉那封信,将信扔进垃圾桶,然后在所有人错愕的视线中,不顾护士阻止跑进了产房。很快,一阵压抑的哭声从产房里传出来。苏希他们面面相觑,虽不知顾诺贤为何要哭,但都有些动容。

    顾诺贤趴在手术台边上,他看着纪若一跳一停的胸膛,确认纪若是真的还活着,情绪终于崩溃,泄愤似的哭了出来。他哭声实在是太大,被打了麻药的纪若都被吵醒了。

    她悠悠睁开眼,眼珠子微微转动,就见到趴在床边哭得悲怆不能自已的顾诺贤。

    “诺…”

    纪若刚要开口说话,伤口就一阵痛。她眉心微拧,乖乖闭了嘴。顾诺贤赶忙抬起头,他一把抹掉泪珠子,这才用自己沾满泪水的手去抚摸纪若的脸颊。

    “若若,我刚才做了个梦,梦到你死了…”虽说这话不吉利,但顾诺贤还是想要跟她述说。

    纪若微微一愣,很快,她又笑了。“傻瓜…我不好好的吗?”顾诺贤破涕为笑,方才那个梦太真实,他的心到现在还痛着。他很想抱抱纪若,又怕伤到了她,他只能一下又一下抚摸纪若的额头,不停地俯在纪若耳旁对她说:

    “我爱你。”

    纪若点点头,抵不住麻药的作用,又昏睡了过去。

    *

    “这孩子不哭不闹,还真是乖巧的很!”苏希抱着孙女,有些诧异。顾凌墨放了学,也跑到医院来,他垫着脚看了眼襁褓中的女婴,目光充满了好奇。“这就是妹妹?”

    “是啊墨墨,这个就是妹妹,妹妹漂亮吗?”顾凌墨仔细看了几眼,最后很诚实的应了句;“不好看,好丑!”

    闻声,顾探一巴掌护在顾凌墨后脑勺,“臭小子,婴儿生下来都长这样。”顾凌墨一愣,他指着自己,好奇问:“那我小时候生下来也是这个样子?那也太丑了吧!”那红彤彤的一团,看着就像个放大版的老鼠,好丑!

    顾探一挑眉,无法跟他解释。“妹妹还没有名字耶!”顾凌墨偏头,就见捧着鲜花走进来的顾诺贤,“爹地,你给妹妹取个名字吧!”顾诺贤将鲜花插进花瓶里,他低头摸摸纪若的脑袋,问她:“今天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纪若吃了一块橙子,微微摇头,“剖腹产后伤口要痛好一阵子,哪有那么快就不痛了的?你也不必担心,过段时间就好了。”顾诺贤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若若,你给我们女儿取个名字吧。”

    纪若摇头,“我不会取名字。还是你来。”苏希顾探跟顾凌墨都期待看着顾诺贤,希望他能给小女孩取过好名字。顾诺贤冷眸一软,他看着纪若,说道:“就叫惜若吧,顾惜若。”

    对顾诺贤来说,全世界最动听的,就是纪若两个字。那么取名,一定是离不开若字的。

    纪若怔了一会儿,随即笑了。“好,就叫惜若。”苏希他们对名字也没什么执念,顾诺贤既然觉得惜若这名字好,那他们的孙女就叫惜若了。顾凌墨摸摸妹妹的手,语气疼爱对她说:“惜若,我是墨墨哥哥。你快些长大,以后墨墨哥哥做好吃的东西给你吃,我还有好多好多玩具,都可以分给你。”

    “你还有个唯寻哥哥,我们的唯寻哥哥很厉害的!以后有人欺负你,我们就叫唯寻哥哥打死他!”

    “嘿嘿,我可以抱抱她吗?”顾凌墨望向顾诺贤跟纪若,目光带着希翼。纪若自然是没问题,顾诺贤点点头,“抱吧。”

    顾凌墨歪歪脑袋,有些不敢伸手。“惜若看着好小,我怕把她碰坏了。”苏希哈哈一笑,只觉得小孩子就是单纯。“墨墨,用双手抱稳就行,不会碰坏妹妹的。”苏希让顾凌墨张开手,顾凌墨乖乖伸出手,苏希将顾惜若放到他手臂上,说道:“抱稳,别摔了。”

    “好!”

    顾凌墨小心翼翼抱着没多少重量的小妹妹,整个人眼睛都亮了。他喜欢这个妹妹,不哭也不闹,可乖了。

    纪若微笑着看他们兄妹俩,又有些困了。见纪若困了,顾诺贤就让苏希抱着顾惜若去了婴儿室,他则躺下陪纪若休息。嗅着熟悉的气息,纪若很快就睡着了。

    睡着后,有一双手,动作轻柔的在她小腹伤口上触摸。带着怜爱跟疼惜。这个下午,纪若做了个梦。她梦见的不是死亡,不是血腥,而是岁月漫长,她伴他走到白发苍苍。

    ——大结局。

    ------题外话------

    故事终将说离别,正文至此,该是完结的时候了。不知这样的结局,你们是否满意?本书还有一个番外,将在十五号开始更新,讲的是艾伦跟邵婉清的故事。他们的番外故事不长,大约就五六万。

    总有人说人物不讨喜,或者是懦弱,又或者是变态。但人,正是因为不完美,所以他们身上的优点,才会发光发亮。

    最后,感谢长期陪伴我走过来的管理员,总帮我检查错字的莫莫、写段子的怡情、虽不爱冒泡,但一直守护的妖精、有孕在身,却不忘打理读者群的娜娜、供我勉励的大总管莫儿、常称我为蠢歌的暮暮、经常投月票暖群示爱的其他所有正版读者…

    公告:新书《诱爱之男神手到擒来》将在八月十五号正式开始连载,欢迎大家前去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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