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当时炕洞之中一定躲藏着什么人,也就是那个人掩埋了张世卿的尸身。什么人?什么人能从的坑洞口钻进去?
赵能目光偏移,霍然看到地上凌乱的脚印。
是个孩子!谁?张家几代单传,当年唯一的儿子尚在襁褓,也随张家老老少少一同被杀,这是自己亲眼所见。
那还能是谁?赵能疑窦重重。难不成,张家使了什么障眼法,那个张家后人没死?
赵能重重拍了一掌额头!暗道:糊涂啊,糊涂!不是那杂种还能有谁?张世卿这几年亡命天涯,自顾尚且不暇,断不可能续弦再娶,养儿育女。
追!绝不能留下后患!即便过去快一天多了,可谅他一个孩子能跑多远?赵能对自己的追踪术自视颇高,地上的印迹、树枝的折断、草棵的倒伏、露珠的碰落,都能成为他追踪目标的线索,他甚至可以根据地形的特,揣摩出逃跑人的路线。
多年来,无一失手!
五十里外,仇九已经睡了三个时辰,仍未醒转。仇九一路浑浑噩噩行来,衣服被荆棘、树枝挂得破破烂烂,裸露的皮肤遍布血口子。西斜的阳光从树梢探进来,打量着这个倚树而眠的孩子。
一条儿臂粗的眼镜蛇感觉到了仇九身上的体温,在仇九身旁游来游去,研究这个一动不动的温暖“石头”是否可以用来裹腹。一只从冰冷的山泉水中跳到岸上晒太阳的青蛙吸引了眼镜蛇的注意,从仇九腿上悄悄爬过去,蛇头电闪而出,将青蛙咬在嘴里,甩了甩三角脑袋,爬进了草丛。
一只吃腐肉、食死尸,三尺多长的马陆大虫,从长草中爬出来。“咔嚓咔嚓”挥动着数十对儿长足,多节而色彩斑斓的身体蠕动着,缓缓向仇九靠近。马陆锋利的吻部在仇九的身上蹭来蹭去,感知、捕捉、等待着猎物死亡的气息。终于,饥肠辘辘的马陆耐不住食物的诱惑,张开茶杯口大,涎着口水的大嘴,翻出白森森的尖牙,作势便咬,那散发着腥臭的涎液一缕缕滴在仇九裸露的腿肚上。
正在此时,林中“嗽嗽”声大作,一只跳羚从山坡上冲下,来势甚急。跳羚到达仇九倚靠的那棵树时,猛然发现了沉睡的仇九。跳羚凌空扭转身子,前蹄避开仇九腹,落在大腿外侧,后蹄快速收向雪白的腹部。跳羚避开了仇九,却没避开正欲大快朵颐的马陆,坚硬似铁的羚蹄踢在马陆头胫下尺许处,马陆被踢飞至空中两尺,重重摔落在地上。马陆被一踢一摔之下,晕头涨脑,惊惶失措,翻了个身子,挥摆虫足,迅疾消失在草木丛中。
仇九被羚蹄杂乱的踏地声惊醒,一个激灵,翻身坐直,茫然四顾,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猛的回想起父亲被害一事,哭嚎声已冲到了嗓子眼,却突然听得山坡上传来树枝折断声,有人正快速向这里接近。仇九心头一凛,把这声哭嚎生生吞了回去,一把抓起地上的包袱,沿着溪水边飞跑逃离。
“子,看你往哪儿跑?”兀地,背后遥遥传来阴恻恻的声音,嗓音尖细无比,分外刺耳。
仇九禁不住起了一层鸡皮圪塔,脚下却丝毫不敢停顿,跑得更快了。仇九逃跑的脚步声,赵能听了个清清楚楚,知道已追上了躲藏在蓬屋土炕下的孩子,即将毕其功于一役,不由得心头狂喜。但赵能身形比之仇九高大出何止一分半分,虽得仇九前面披荆斩棘开路,却愣是钻不过来,又不愿受尖刺断茬划刺之苦,只好边破除阻路的杂树荆棘,一边追下山。短短几十丈的距离,赵能竟花费了顿饭的工夫。待得到达山脚溪边,举目四望,已经不见了仇九的影子。不过,赵能并不着急,一个孩子,在这杳无人烟的深山中,无异是案上鱼,釜中肉,自己既然能寻踪觅得,就不怕他再逃脱。
仇九跑动的身子猛然顿住,眼前出现了一大片宽宽的水面,湖水清晰见底,最窄处也在七八丈以上。
爹爹曾经不止一次告诫过仇九:在滇南,毒虫恶豸遍地,尤其是水面下,那些不知名的虫蛇更多,若不心被咬上一口,多半会送了性命。
仇九观察之下,发现这片水面很浅,大部分仅没至腿,最深处也不过齐胸,完全可以慢慢渡过去。但仇九对爹爹的话记得很清楚,一直对陌生水域有一种畏惧心理。此时,明知身后的杀手不久将至,就是迟疑着不敢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