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绵亘塞外的阴山脚下驰骋开来。参差烟树,晨曦中的点点清傲隐匿其中。偶尔听到的几声羊叫,划破塞外的无边寂静。
容墨一动不动地半倚着,看向车外的眸光明净而空远。真正的天地,当如这般苍辽与广骛,大气中不失细腻,粗狂中饱含隐匿,若是有朝一日,能与心爱之人鲜衣怒马于这份苍茫辽阔中,该是何等逍遥快哉。
一念而过,他又嘲笑自己的贪痴,明明是堪堪触手可及之事,对于他此生而言,只能是黄粱一梦。
梦做多了,自然也就消磨了心智,他还是清醒些为好。
他又是何时变得这般容易沉醉与梦了呢,好像是在踏上这片土地后才有的,又好像是从遇见这个女子开始的...
他的耳边不时传来牧民游绕的歌声忻忻:陇头流水,流离西下。念吾一身,飘然旷野。朝发欣城,暮宿陇头。寒不能语,舌卷入喉。陇头流水,鸣声幽咽。遥看秦川,心肝绝断。
近些年东华频繁的战乱,造成数众百姓流离失所,甚或转死沟壑。东华的民歌不似南凉的那般低吟婉转,浑厚激昂之余确实能让人耳目为之一新。 一曲歌谣,离乡漂泊之悲,徭役、从征之苦,直戳人心。
疾驰的马车从一望无垠的草原上打马而过,似墨绿绸缎的湖面,层层嶙浪,波光荡漾。天似穹庐,如毡制的圆顶大篷,盖住了草原的四面八方,虽说牧草连天,可一阵风儿吹弯了牧草,却不见淹没在绿色海洋里成群牛羊的面庞。有三五成群的商队打马而过,也有马背上驮着行李互相搀扶蹒跚的游民。此情此景,不免令人心生悲怆。
马车追云逐日般西南方向飞驰而去,留下一笼长烟。
沐颜歌继续游走在杂乱无章的梦境里,许久之前她似乎寻觅到了一个可以相拥倚靠的怀抱,好闻的淡香,丝丝温暖,让人留恋。起初像是在湿热的云雾中徜徉,恍惚中,清凉舒适驱走了不适与烦闷,整个人如置云端,轻快而明净,愉悦异常。
待她再次睁开眼,竟是翌日的天色清明之时。
不适感已随梦境而去,沐颜歌精神亦是尚可。只是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昏睡了整整一夜。
这一睁眼,却是把她吓得不清。
“怎么是你?”沐颜歌四下晃了几眼,一脸防备。
“一大早便有这份精神气力,看来身体恢复得不错。”容墨白衣清华,一双漆黑的瞳仁清澈无垠,倒映着沐颜歌略显苍白的小脸,神情却是一派慵懒随意。
“喂,我怎么会在你的马车里,那个黑衣人呢?”沐颜歌拂壁坐起,伸展了下四肢,斜睨了一眼面色无波的容墨。
“这是你对救命恩人应有的态度?”容墨轻哼一声,皱了皱眉头。
“谁稀罕你救了,本姑娘自己有腿,自个儿也能逃!”沐颜歌不以为意地瞟了他一眼,心里却在回忆着几个时辰之前发生的事。她跳进了那个冷如冰窖的湖,然后被那黑衣人给救了上来,再然后她就晕了过去……这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呢,莫非她真是被这玉狐狸给救回来的?
“是吗?半夜是谁可怜兮兮地紧抱着我不放?热得本公子一身湿汗...哎...”容墨轻声一叹,唇角笑容魅惑。
原来,夜里...竟是他!
沐颜歌玉颜倏变,冷声斥道:“趁人之危,你无耻!”
“是你将我…拉过去的....”容墨扬眉浅笑,几分无辜。
沐颜歌略一低头,陡然惊觉身上已经被换上一套丝质软滑的如意云纹锦衣,霎时气血上涌,小脸惨白如纸,怒极相问:“这衣服是怎么回事?”
不待容墨开口,她挥手一掌狠狠朝他脸上掴去,须臾之间,容墨那白如脂玉的脸上便被烙上了一个清晰不过的掌印。
“你衣衫早被潭水重重湿透,恐你再度受凉,我...闭着眼睛..换的...”自知理亏,容墨倒是未恼,眉眼微垂,浓密的睫毛在他眼帘处投下一抹淡淡的浅影。
沐颜歌的眸光森寒如针,手腕欲用力再度挥之而去,却被那人眼疾手快的牢牢扣住,他面色一沉,冷冷剐了她一眼,“蠢女人,你再敢动手,信不信我废了你这胳膊!”
像是恐吓,又像是警告,沐颜歌的汗毛瞬间浮起,又簌簌般落了一地。
他奶奶的,占了老娘的便宜,还对老娘凶。沐颜歌的火气霍地一下腾空而起,可在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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