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下了几场雨,天气渐渐转凉。这日乍一放晴,便觉得天空湛蓝如洗,人也跟着精神爽快了许多。靖屿伤口愈合,慢慢地可以下床走动了,听说梅婕妤的身体也是大体恢复了。皇帝除了每日去云台宫陪伴兰嫔,亦时常去她的华音阁小坐半晌。
用过午膳后,阿沅安顿了靖屿歇息,便照常前往云台宫。走到宫门前甬道的转角处,隐隐听到有女子在抽泣,另一人道:“唉,你也别伤心了。从前都说兰嫔娘娘最是体恤下人,咱们姐妹都不知道多羡慕你和采薇,如今看着,所谓体恤也就是个面子上的事儿,谁都是见不得咱们好的。不管怎么样,你现在也是个小主了,还能让个奴才欺负了不成?她若敢再打你,你只管往皇上那儿告!”
那细微的哭声正是采芙发出的,她咽咽噎噎道:“自那夜后,皇上再也没来瞧过我,我又哪里见得着皇上……”
“皇上不是每天都来云台宫?你就在宫门前守着他,难不成还说不上两句话?”
采芙啜泣不已:“如霜一直以为当时是我勾引皇上,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若被她看见我故意接近皇上,肯定又要寻我的晦气。”
那女子忿然道:“一个婢子也敢对小主蹬鼻子上脸,你就是太好性儿了!依我说,她们不把你当人看,你也别给她们好日子过。这宫里谁就是干干净净的了,你只消冷眼瞧着,记在心里,总有一日要叫她们好看!”
听到此处,阿沅有些意外。如霜会欺负采芙,这并不奇怪。采芙虽然被封了个美人,却无宠无权。以如霜的性子,她又是云台宫主位的陪嫁大丫鬟,时不时给采芙下个绊子什么的,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可这挑拨是非的女子又是谁?听她字字句句,无非是想利用采芙做她们的眼线,等着时机一举扳倒兰嫔。
过了一会儿,阿沅渐渐听不到两人说话声了,她转过宫门一角,正好看见采芙抹着泪走过来。阿沅微微屈膝:“芙美人吉祥。”
采芙尚在怔忪之中,一见眼前人影,才恍然回神,慌慌张张地擦了眼泪,唤了一声:“姑娘来了。”
阿沅装作不经意问道:“芙美人方才可是在与人聊家常?怎地眼圈红了?”
采芙愣了一会儿,腮边泪痕犹在,囔囔道:“是……是我一个同乡,说起老家里的亲戚没了,所以,所以才……”
阿沅婉声道:“原来如此,还请芙美人节哀。”
采芙胡乱地点点头,快步向她居住的侧殿而去。
进内殿的时候,杨慕芝正在低头描摹一些图样,见阿沅来了,笑着问:“今天怎么这样早就来了?”
阿沅看那些描好的图样,一张是篆字的长命富贵,四周配着宝相花纹样。另一张上面绘着麒麟、艾虎等图案。她抿嘴笑道:“原来姐姐也是个性急的。”
杨慕芝轻轻搁下画笔,笑容温暖如许:“你来看看,绘得好不好?这张是想着去做了鞋帽的;还有这张,打算叫内侍省依着样子去打一个长命锁。”
阿沅嫣然一笑:“姐姐绘的样子,哪有不好的?”她看了四周,也不见人近身侍奉,便问:“如霜呢?怎么没见人伺候着?”
杨慕芝道:“皇上刚走,便叫她们下去歇一会儿,用完膳再来。我这儿好得很,也不需要时时刻刻都得有人陪着。”
阿沅见她眼里全是喜悦之色,说起皇上时也是笑得随意自然,与先前强颜欢笑时大不相同,不由真心为她感到高兴。又想起方才听到采芙那些话,心里不免有些不安,遂道:“姐姐腹中怀着皇嗣,先前太医又说胎像不稳,万事还是小心些为好。至少也得保证身边随时有人可以使唤,以防万一。”
杨慕芝眼波宛转:“哪里又这样娇弱了?”她低头柔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太医说了,只要我好好调养,照顾好自己,他定会平平安安地出生的。”
她拾起笔继续描绘图样。阿沅一边静静看着,一边犹豫着要不要把如霜欺负采芙的事告诉她。先前如霜误以为自己攀附皇上时,还与她起过争执。若是她这会儿将此事告之杨慕芝,如霜会不会认为她公报私仇,从此之后与她芥蒂更深?可是采芙毕竟也与她们住在同一个宫里,任由如霜这样下去,只怕终有一日,会将采芙逼得另寻明主……
“你在发什么呆?”杨慕芝懒懒问道。
阿沅回神,旋即含笑:“姐姐有孕后,芙美人可来道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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