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的好几天,他们都将大把的时光散漫地消磨在琴房里。
校庆汇演也就是十来天后的事情,就算两人对节目都不是特别在意,也已经到了该做些练习的时间。《你我之间》这首曲子,一个人弹深情,两个人弹缠绵,旋律悠扬如斯,只要音阶无误,怎么也不会差得太多。
但纪千羽不一样,她有一种神奇的天赋,可以将一切深情与苦痛的情绪都弹得很诙谐。傅遇风曾以一个钢琴家的严肃身份,试图纠正纪千羽的错误代入基调,失败了几次后终于意识到女朋友是一切真理,不要试图扭转,遂对其放任自流,任她眼中晃动着狡黠灵动的笑,叮叮咚咚地按着他音色淳净的斯坦威,像是打了胜仗骄傲的孔雀,正在自己的地盘里肆无忌惮地耀武扬威。
所以说她果然是个极其有资本的女孩子,也非常懂得侍美扬威。傅遇风想起初时对纪千羽的观感评价,自己也忍不住失笑。
那时自己绝对想不到,有一天会因为这个姑娘放松肆意地待在自己身边的样子,心中升起那么多的眷恋与珍惜。
闲暇的时候——纪千羽对练习钢琴完全失去耐心的时候——他们也弹点儿别的,纪千羽完全走进一个钢琴家的生活与内心的时候,发现他们过得比自己想得还要枯燥。钢琴不光是用以表达情感的工具,也是一种重复无数次才能达到的熟稔。他每天都在花漫长的时间进行枯燥单调的基础练习,不管这样的基础练习是已经烂熟于心,还是现在的手部条件力所不能及。
又一个清晨,纪千羽从房间里洗漱完毕走出来时,眼神还带这点初醒的迷蒙。她极其本能地在家里找了一圈后拉开琴房的门,不出意外地又双叒叕发现傅遇风待在里面。
她拉开门时,《咏叹调与变奏》轻松明快的旋律在空气中愉悦地流动,她靠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视线落在傅遇风身上时,慢慢带上了一抹若有所思。
他们在一起之后共处的时间更多了,接触得也更加深入。傅遇风一直是个满足了她所有幻想的男人,在一起后的每一天都像是个最为奢侈的梦。
但她并没有因为沉溺在甜蜜的爱情中而忘记阳光背后的阴影,傅遇风与严屹约定好的交易时间一天天靠近,离去与否曾经为他们造成了最为严重的一次争吵。
而今时间越发临近,她心中没底,不光因为未知的前路与可能的消息,更是因为傅遇风从那之后,对此一直只字不提。
还有……她的视线落在傅遇风的背影与他的钢琴上,稍稍拧起眉,抬手揉了下眉心。
他和雷蒙斗琴的时间定在两个月之后,看上去时间不算紧迫,却因为傅遇风自己手的实际情况,怎么看都几乎是场必输的战斗。这份失败的代价太过沉重,是他无法忍受也无法接受的最为惨痛的离别,为了避免这种结局,无论要怎么努力,怎么调整,必然要从现在起,每一天都竭尽所能,尽最大努力。
但是他没有。
他们在一起之后,纪千羽便只能听见他弹这样轻松抑或悠扬的曲子,那些曾经遇见的深夜与凌晨交汇时间下,复杂钢琴曲带来的挫败与崩盘,再也没有过了。
他现在心里想着的,都是些什么呢?纪千羽出神地看着傅遇风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背后投来的视线太过专注明显,傅遇风按下最后一个琴键后转过身,朝纪千羽看来。
“早上好。”他温和地说,看清纪千羽身上的打扮后有些意外地扬眉,“你要出去?”
嗯。纪千羽点点头:“去学校一趟,在周教授那儿要填几个表,可能还有点别的事情。”
她说得很笼统,轻描淡写一带而过,不知道是不重要,还是不愿提及。傅遇风没有多问,只起身向她走去。纪千羽抬手搂住他的脖子,两人额头相抵,碎发交缠在一起。
“我送你过去。”
“今天不用了。”出乎意料的,纪千羽摇了摇头,瞥了眼窗外的天色,无奈地耸了耸肩。
“我今天自己慢慢溜达过去,就当做采风了,画画这个东西,还是很需要多看多想的。反正约好的时间是上午十点,现在才七点多,我醒得太早了……”
“怎么不多睡会儿?”傅遇风意外地问。
“还不是都怪你?”纪千羽哼了一声,瞥了傅遇风一眼,抬手摸了下肚子,“早饭的味道太香了……”
那还真是怪他。傅遇风失笑,由着她的想法来,两人在门口道别时,纪千羽踮起脚拉下他的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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