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何氏就如同任何一个刚刚嫁走女儿的母亲一样,在女儿刚回家的时候便屏退下人,想要和女儿说一些私房话,诸如在婆家的日子怎么样啊,丈夫和婆婆好不好相处啊,有没有什么作耗的奴婢啊,乃至吃的用的称不称心如不意如意什么的——
但今日邵劲出乎意料的带着徐善然回来,便好似从根子底下打消了何氏的所有疑虑。
因此何氏自个犹豫片刻,那些所有的担忧最后只化成一句疑问:“一切都好?”
“并无任何烦难之处。”徐善然轻声说,“家里除了女儿就是夫君,夫君的性格母亲尽知,是素来不爱管后宅之事,因此女儿虽昨日才进门,今日里也算是已掌握了头绪;再有其他事情,商量着也能够解决。”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说的:新媳妇进了别人的家,第一等难处便在婆婆,现下婆婆都没有了,丈夫眼看着又十分宝贝妻子,剩下的哪怕全是刁奴,又有什么打紧的?真看不顺眼了,连个理由都不用找,全部打发卖走就是,难道别人还能跑出来说个不字?
何氏也着实不知道说什么了,最后只能说:“虽上无家长,但对风节还须恭谨。”
徐善然只笑着应了,反道:“母亲若是闲暇无事,尽可去我那里走走,风节昨日已经跟我说过,家中并无大人,母亲若素日能过来一二,也正好指导我们为人处世。”
何氏哭笑不得:“哪家的媳妇说这种话。”顿了顿又笑道,“还真是——没有感觉你嫁了出去。”
母女两便依偎在一起柔声细语地说了一会私房话,等徐善然自上房出来,时间已经过了小一个时辰。
但去了宫廷中的老国公和邵劲自然还没有快回来,徐善然便往自己未出阁时的屋子走去,结果前脚刚进屋里,就听底下的丫头说徐丹瑜来了。
徐善然早早自母亲房中出来便是为了这个人,她在厅中与徐丹瑜碰了面,请人坐下了,才慢悠悠说:“不知哥哥过来可有什么事情?”
徐丹瑜眼看着周围并没有第二个人在此,便了解到徐善然的心意。他现在真算是怕了徐善然了,只苦笑道:“以前种种,都是我有眼无珠,现下只求妹妹放我一条生路了!”
总有些人只有到了见棺材的时候才肯掉泪。
谢惠梅死了,徐丹瑜就知道求饶了。
若徐丹瑜不是徐佩东的种,徐善然早让对方的坟头上长草了,可惜前世她在开头落后许多,最终也不能查明徐丹瑜究竟是否暗害了何氏,而这一世……
徐善然早有想法,此刻便微微笑道:“我倒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好叫哥哥说出如此诛心之语。”
徐丹瑜已经十分忐忑不安,听到这些不禁忙道:“是为兄不会说话,不知妹妹有什么吩咐?不拘什么事,只要妹妹开口,愚兄一定办到。”
“倒也并无其他,”徐善然并不想花功夫和徐丹瑜兜圈子,便仿佛漫不经心说,“只最近看了两卷游记,倒是对外头的山川有了些兴趣,也不知哥哥什么时候准备去游学,这样我也好通过哥哥的眼睛,将这山河大地看上一二。”
徐丹瑜明白了徐善然的意思:这是在叫他没事就赶早离开国公府,别在她眼前碍眼。
他心里明镜一般的,知道这是徐善然放过自己了,也不再说多余的感谢之话,行了礼便往徐佩东那里走去——他还是要赶紧把离开的事情落实掉,免得夜长梦多,叫徐善然改变了注意。
徐丹瑜前脚才走,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徐善然就又迎来了一位客人,这位客人也并不出奇,正是徐善瑞的妻子杨氏。
面对长孙媳妇,徐善然的态度算是极为客气了,亲自去了院门口迎接杨氏,将杨氏迎到了正厅之中,还请杨氏坐上首的位置。
杨氏忙道:“妹妹是回府的娇客,再没有这样道理的。”硬是推拒了上首之位。
徐善然也不强求,只笑吟吟问:“不知嫂嫂过来有什么吩咐?”
杨氏亦笑道:“正是奉了母亲之命,来看看妹妹可有什么不一样了。”
窦氏于徐善然来说,既是隔房的长辈又是国公府的当家女主人。她虽因为回门而并不需要先去见窦氏,这乃是亲戚之意;但之后离开时就少不得要去问个安了,这亦是对国公府的尊重——究竟现在已经是外人了。
徐善然说:“一切都好,待会还须到伯母跟前问好。”
杨氏又与徐善然寒暄了几句场面上的话,牙根便因紧张而微微咬了起来。但越是如此,她的面上倒是越放松如常,不一会儿,便将那些寒暄之意都说完了,还特特拿出了一个匣子递给徐善然,只含笑说:“妹妹出门子走得急,我们先前竟忙中出错,没能赶着给妹妹添妆,这是我与你哥哥的一番心意。”
实则又不是真撕破了脸,添妆这点小事杨氏早做了,还是亲自来徐善然房中将东西放好的。
但眼下对方既然如此说,徐善然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只答应了,又好好的把人送走,再回身时,便见棠心已经匣子打开,匣中正放着一支通体红透的血玉钗子。
“太太……”棠心说。
徐善然洒然一笑:“收起来吧。”
任它兜兜转转,最后不还是要亲自送到她的面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