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较真的兵,不认识他车的牌照,不让他进。
程勉自问从小住过不少大院,现在又是陆军某集团军T师的现役军官,进出哪个单位还从没被拦过。他后退几步看了看大院外立的那块“卫兵神圣不可侵犯”的牌子,认命地进了值班室往家里打电话。没多久,认领的人就来了。
程勉睁眼一看,是他两月未见的母亲赵素韫。
赵素韫赵老师冷着一张脸敲了敲他的车窗,程勉松展眉头,赔着笑下了车:“妈,我回来了。”
赵老师动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可一旁有站岗的哨兵在,只得一言不发地把程勉领回了家。
程父程建明这次是擢升,程勉一进基地大院的大门就觉出不同来。他不是没住过比这规格更高的大院,小的时候程建明在二炮某基地的通信工程团当兵,离家很远,他就同母亲赵素韫一起跟爷爷住军区大院。后来父亲调到一个洲际导弹旅当参谋长,他和母亲随军一同搬去导弹旅大院时还有些不情愿。在程勉的印象中,父亲程建明所服役的部队大多是作战部队,好一点的话驻地是在县城,差一点的话就是深山沟。好在程建明一心扑在工作上,对生活方面要求并不高。这一次新入住的房子,从一定程度上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程建明已经熬了出来,到了一定的位置。
程勉摘了帽子,背着手在房间里转了一遭后,进了厨房:“妈,我都回来二十分钟了,您还没打算理我?”
“还知道你有个妈?”赵老师哼一声,“你自己算算,我和你爸来B市几个月了,你回过几次家?”
就知道免不了要算总账。
程勉凑到母亲面前,讨好地帮她洗菜:“这不是最近新兵训练,事多了些么?您老当了这么多年军嫂,是应该理解我的。”
“我是理解你,但我就不能想儿子了?”赵老师一把夺过他即将放入口中的西红柿,“你说说,这违反了哪条条令条例?”
赵素韫当老师多年,就是搬到了基地大院也闲不住,没两天就去院里的小学当老师了。她最让程勉佩服的一点就是很少发火,以理服人,比如就是现在。
程勉让她教育这么多年也学聪明了,立刻服输:“我错了。以后只要有时间,我每星期都回家。”
“谁稀罕你。”话虽这么说着,赵老师嘴边却是有了一丝笑意,“吃饭了没?”
“没呢,要不您赏点?”
赵老师顺手给了程勉后脑勺一巴掌,开始烧水做饭。
一碗热腾腾的西红柿打卤面刚出锅,一家之主程建明也回来了。他看了捧着大碗吃得热火朝天的儿子一眼,说:“呵,我这是瞧见谁了?”
程勉打了个停战的手势,含糊不清地说:“给我五分钟,吃完饭任您训。”
程建明哼一声,在他对面坐下,真等他吃了个底朝天才又开口:“前几天送退兵的时候是不是出了漏子?”
吃了一头汗,程勉松了松衬衣的扣子:“听老周说的?”
“你别管我打哪儿听来的,你只用回答我是或不是。”
“没什么大事。”程勉一脸轻松,“半路人跑了,你儿子我又把他给找回来了。”
一听他这浑不在意的语气,程建明的神情很严肃,“别把什么都不当回事儿,你要是再这样随随便便下去是要吃大亏的。”
“爸。”程勉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叫住程副司令员,“您儿子没您想的那么糟,您就不能盼我点好?”
送面上桌的赵老师也忍不住说程建明:“饭桌上不许再说部队上的事儿,你就不能给我留点儿不受你军事管辖的地方吗?”
母子齐上阵,程建明唯有埋头吃面。
吃过晚饭,程勉主动帮赵老师收拾了碗筷,又陪她聊了会儿天。到底是经不住熬,赵老师没多久就回屋睡觉了,程勉在一楼溜达了一会儿,径直去了程建明的书房。
从小到大,这书房都是程勉最熟悉的地方。
程建明军校虽读的是通信指挥专业,但他本人却是军史研究爱好者,用他自己的话说:读史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知史明鉴。这与程勉在侦察连的搭档指导员徐沂的观点非常一致。
程勉倒对军史不是特别地感兴趣,但在父亲的影响下也看了不少书,久而久之就对战争,确切地说是战争中的军人非常向往。再加上往上两代都是当兵的,程勉理所当然就选择了这个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