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明明是为此而来,现在却只能看着凤凰花一朵一朵衰落而无能为力。
听说人间的路,纵横交错,但只要选对了方向,便可以到达想要去的地方。
不像灵域中的神殿,就算你已经看见它了,也有可能至死都不能靠近它一步。
不知走了多久,日已偏离中天。我感受着周围陌生的草木气息,察觉到自己此时真的要变成迷失蝶了。
迷失蝶?花浅!我终于想起了他,那个长得与景珃一模一样的少年,他警告我不要四处乱跑,否则……
是不是该回去了?我迟疑半晌,还是转过了身,结果就看见一抹青莲色的身影站在我面前。
花浅的脸色有些暗沉,额上沁着细密的汗珠。他平静的看着我说:“我是不是告诉过你在那里等着我。”
好像是,但我……
花浅握起我的手腕,虽带着几分力道,却不怎么疼。我跌跌撞撞的跟在他身后走,上了马车,一路上他都沉默的可怕。很快到了城主府,他拽着我,直接赶去明珠长廊。
纯良坐在石阶上拉着绳子不知在干什么,看到我们忙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六公子七小姐回来啦!哎你们这是……”
花浅冷着脸脚步不停:“不用你管!”
纯良呆呆地看了我一眼,我垂下头,任花浅把我拉进屋中。
“萧娃,你快十一岁了,不再是小孩子。”花浅磕上门,甩开了我的手。
我点点头,我肯定不是小孩子,我的年龄比他都要大。我树龄十五岁,修成灵身后在草木族待了二十年,后来去了月神殿,一住又是十六年,所以直到现在被废封号,我已经是五十一岁了。
“这几日平湖城很乱,你这样脱离开我的视线很危险你知道吗?”
我心中苦涩,危险如何,不危险又如何,反正被废了。
“今日灵士弑魔你也看见了,若是你碰上了魔,我却不知道你在哪里,那时你该怎么办!”
我听见自己喉中低笑,一句话清晰的溜出:“那就死啊,大不了再死一次。”反正被废了。
“啪”花浅紧握在手里的扇子断成两节,屋里瞬间冷了几分。
“萧娃,你当真以为我不舍得打你?”花浅眼眸里已经满是寒霜。
“六公子喝……喝茶么?”纯良颤抖着将门推开了一条缝,那战战兢兢的眼神一下子就暴露了她偷听的行为。
花浅扫了她一眼,握了握拳,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转过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看着断扇跌落在地上,我浑身一种无力感。
花浅,对不起。
就算你以后再不肯原谅我,现在的我也没办法冷静下来,乖乖的听你数落。
纯良过来抱住我,哭丧着脸说:“七小姐,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样和六公子怄气?”
我不知道该如何和她解释,倦意一阵阵袭来,我晃晃纯良的胳膊:“纯良,我困了。”
“啊?哦,那我去给七小姐铺床。”纯良立马转移了注意力,小跑着进了卧房。
我俯下身,将扇子捡起来,放到书案上,与毛虫的匣子摆在一处。
“吾以神尊之名,废黜你梨灵姬的封号,自此,月神殿再无你之位……”
“望你安于人间,好好当这个小女孩罢。”
“好好当这个小女孩罢。”
我脑海里始终充斥着这两句话,反反复复,即使是在睡梦中,也不曾停歇过。
昏昏沉沉中,我依稀感觉有很多人在我床前来来往往,很多手在我额上摸来摸去,我好几次想睁开眼睛,可惜眼皮太重。
“七小姐因前些日子落水,体内积有余寒,这要等以后慢慢调理。但现在必须把高热降下来……”
有苦涩的液体灌入我口中,我想要挣扎,也提不起力气来,只好艰难的咽下。
这个身体是人类,就要体会生老病死的苦楚。而这场绵延十几日的病,则彻底让我认清了现实。
没有彻底死掉,就算是幸运的,比起已经殒落于平湖的萧娃,我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便好好的当这个小女孩罢,寒月神尊的话再次回荡在我耳边。
只是,我的手抚上心口,要说毫无遗憾,是假的。
景珃说过,当执念太深,日久天长,会化生心魔。而我的执念里,有凤凰花,有白狐灵姬递给我的那杯茶。
还有景珃,我真的很想再见他一面。
所以,我可以不当梨灵姬,但我还是要去一次灵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