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罗道:
“沈世昧一点都不弱,他甚至比你强多了,他根本不需要你的保护——可你为什么还是觉得他需要呢?”
那双红红的兔子眼看着姜月下,说出了他的看法:
“因为他眼睛看不见。”
星罗说:
“你说过,你也曾双眼失明的过了很久,所以在第一次看到失明的他的时候,你的反应就不同一般,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除了失明之外,第一次见面时,他还有别的地方也与曾经的你有所相似吧?而且,那一定是你人生中第一次看到和你一样双目失明的人吧?”
姜月下呆呆的坐着,像是遭受了巨大的冲击一般一动不动,脑海里却不受控制的想起了在符咒师工会与沈世昧的初见。
少年双眼覆盖着柔软的鲛绡,一身雪白,长发如墨的走下木梯去,楼外的天光落在他的眼睛和长发上,明明明亮热烈,落在她眼底却孤冷如同月色。
那一幕是怎样触到了心弦呢?
是蒙眼的白绫,是如瀑的黑发,是独自一人的背影?
姜月下喃喃的说:
“是这样吗?”
星罗看着她的样子,暗暗叹了一口气,继续道:
“人类在看见与自己曾经境遇相似的人时,总是会有看到同类一般的感觉——而想要靠近同类,亲近同类,保护在你心里显得弱小的同类,也很正常。”
星罗说:
“这种感情,一般被叫做怜惜。”
“怜惜……不是喜欢吗?”
“怜惜可以变成喜欢。”
星罗动了动耳朵:
“但是喜欢是有依据的。”
“最基本的依据就是,你会被他牵动心神,喜欢并不会带来完全的喜悦和快乐,还会有不安,会有难过,会有羞涩与患得患失——而你没有。”
“你甚至不曾为他心动过,不是吗?”
姜月下沉默不语。
她在窗边久久的坐着,呆呆的想。
我对沈世昧,原来只是怜惜吗?
可她想起在空洲之变中,那个在魔物背上手背被割得血肉模糊也不肯放开自己手的少年——还有彼时自己心中奇异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的感觉。
那原来不是喜欢吗?
这种想要靠近想要亲近一个人的感觉,怎么会不是喜欢呢?
姜月下慢慢皱起眉,又趴倒在桌上,把脸埋进了袖子里。
星罗面无表情看着她沮丧的后脑勺,越看越觉得不顺眼,越看越觉得烦躁,最后干脆跳了上去,直接坐在了她脑袋上,玉兔雕像似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姜月下在藏书阁趴了很久,回到宿舍的时候同学们都入睡了,而她躺下之后还得继续在梦里修炼。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星罗今天给的修炼课程十分的严苛与繁重,以往每隔一段时间就能休息一会儿的许可也被撤销了,她只好挥舞着无名在沙地上汗如雨下的砍来砍去——没错,经过多日的努力修炼,她现在终于能挥动无名了,虽然还不能完整的使出剑法来,不过只要在进步,就总会抵达的。
一夜过去,次日醒来的姜月下罕见的将梦中的疲劳带到了现实之中,全身上下都跟被砸在树上了一样酸痛无力,可脑子里星罗的声音还在冷酷无情的催促她背起无名去晨练。
小姜姑娘只好背着大剑垂着脑袋一步一步挪到了剑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