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李柔娘把院子外面的平地拾掇拾掇,殷老五拿着镰刀去山上砍树枝搭棚子,殷清瑶把盛在瓦罐里的早上烧的水倒到碗里喂小马驹。
刚断奶的小马驹肠胃比较弱,要喝温水。
正喂着马,一个五六岁的小童哼哧哼哧地跑到他家门口喊道:“五叔、五婶,你们快去看看吧,梨花大娘跟钱赖子家的打起来了!”
殷清瑶出来院门一看,来给他们报信的是洪顺叔家的小儿子李喜蛋。李喜蛋人如其名,长得很喜庆也很机灵。估计是怕李梨花吃亏,来给他们报完信就窜了,喊都喊不住。
殷老五不在,殷清瑶把马拴好,跟李柔娘两个人赶紧往山脚下跑。李梨花以前只跟人吵架还从来没有动过手,到底是什么事儿能跟人打起来?
大家今天早上开完会就散了,下一场雨,地里就长出来很多野草跟庄稼抢养分,男人们这会儿估计都走到地里了。
还没凑近,就看见一群女人闹哄哄地在拉架。
李梨花的小闺女王娇头发散乱,脸上青一片紫一片,衣服被扯得破了一块儿,这会儿被崔蛋娃的媳妇陈氏护着。
她对面钱二花跟钱运两个人被里正媳妇徐氏拦着,中间李梨花以一对二,一只手揪着钱大花的头发,一只手把刘氏的脸挠花,刘氏的脸上两道印子血淋淋的。
刘氏跟钱大花两人一个抓着李梨花的头发,一个揪着衣裳,任凭别人怎么劝都不松手。
李梨花脖子里也被挠了几道,看见这个情形,殷清瑶终于明白李喜蛋为什么跑去给他们报信了,钱赖子一家人对战李梨花母女两个,当然吃亏了。
“都松开,快松开!”林全在一旁劝道,“刘氏你先松开!”
刘氏脸都被抓破了,怎么可能松手。
“让她先松?”
李梨花啐了一口,骂道:“凭什么我先松,林叔,您没听见她刚才说话有多难听,什么小白脸,什么勾搭,他们一家人打我们母女两个,不要脸!我就不松手,等我男人来了打上他家,连钱赖子一起揍一顿我才解气!”
殷清瑶抓住关键点,问道:“他们为什么打起来?”
旁边的媳妇们一脸赫然,没人搭腔,里正的媳妇徐氏本来就不喜欢村里人乱嚼舌根,尤其是刘氏,整天啥话到她嘴里都得变个味道。
别人不敢说,她就把她们两个从吵架到打架的过程说了,殷清瑶哦了一声,拖了长长的音。
李柔娘一听李梨花是为了给他们五房出头才跟人打起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从来没打过架,更帮不上忙,劝的话也说不出口。
殷清瑶没那么多顾忌,哼了一声,上前揪着钱大花,啪啪两巴掌,又朝着刘氏踹了一脚,直把刘氏踹得倒在地上。
李梨花这才松开手。被打的两人才反应过来。
“死妮子你敢打我?”
钱大花今年十四了,长得高高壮壮,足比殷清瑶高了一头,被扇了两巴掌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冲上来就要打殷清瑶。
殷清瑶唇角勾了勾,侧身朝着她的屁股上踹了一脚,把她踹得摔了个狗啃泥。
钱二花跟钱运看自己娘跟大姐都被殷清瑶揍了,立刻也冲上来,殷清瑶头也没回,一个侧翻踢踢到钱二花胸口,她的身子飞出去砸在刘氏身上,剩下一个钱运刹住脚步,伸出去的手还没挨着她,就被她吓得顿住,跑到他娘跟姐姐身后,怯怯地看着她。
一切结束地太快,就连李柔娘也没反应过来。
本来以为又是一场混战的众人看得呆了呆。
殷清瑶视线从倒在地上的刘氏身上,看向试图偷袭她的钱大花,轻笑了一声。
“爱嚼舌根子,你怎么不去县衙大堂里嚼呢?”殷清瑶喜欢打蛇打七寸,在人群里环视了一圈,“那位公子,是京城来的巡抚大人,是你能嚼舌根的吗?你算什么东西,小心被抓到衙门里拔了舌头!”
别看村子里面爱嚼舌根的妇人们吵起架来天不怕地不怕,她们就怕自家男人跟县官。刘氏前些年还不敢这么泼辣,连着生了两个丫头,经常被钱赖子打,那时候在村子里连头都抬不起来,后来生了钱运,仗着自己生了个男娃才渐渐站稳脚跟。
她跟李梨花不一样,她吃了亏只能自己找补回来,钱赖子是绝对不会管她的,李梨花要是在外面吃了亏,她那三个年富力壮的儿子可不是吃素的。
刘氏本来就有点怂,这会儿更是吓得不敢吭声了。
钱大花还不服气,可是打又打不过,不是她一个人吃了亏,二花也跟她一样吃亏了,只能气得干瞪眼。
李梨花看见自己闺女脸上的青紫,又朝刘氏一家子啐了一口。
“清瑶干得好,真解气!”
殷清瑶心底无奈,她想好好讲道理来着,不过农村妇女的泼辣她不是第一次见,跟她们讲道理肯定是讲不通的。
估计从今天开始,她身上又得被贴上泼辣的标签了。
“你们谁要是再敢背后嚼舌根,欺负我们五房,我就撕烂你们的嘴!”泼辣就泼辣吧,只有泼辣了别人才不会欺负你,“娘,梨花伯母,咱们回去看看伤。”
前一句还气势汹汹,下一句语气又软下来,李梨花心疼地搂着王娇,回去的路上还很生气。
“要不是你爹跟你哥他们都下地去了,你大嫂带着孩子,二嫂有了身子,咱们肯定连衣裳都给钱赖子家的扒下来!”
李柔娘过意不去,抱歉道:“嫂子,要不是为了我们五房,你跟娇娇不至于……下次您别动手了,说让他们说去吧。”
李梨花是个豁达的人,也是个通透的人。
“凭什么让她们说!要我说,她们就是挑软柿子捏,你越是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人家还以为咱怕了他们呢!”
“今天咱们清瑶可是给你大娘出了口恶气!”
胡嘤嘤对她一会儿伯母一会儿大娘的也很无语,读书人叫伯母,农村人叫大娘,上次见面她还让她叫她伯母,这会儿又变成大娘了。
算了,不过是一个称呼,高兴就好。
王娇比殷清瑶大三岁,今年十三,以往在村子里两个人的关系最好。这会儿王娇正偷偷看她。
“清瑶,我怎么觉着你跟以前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