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臧青云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若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情,父亲绝不可能这么晚打电话来。难道是冯娇又向父母发了一通邪火?还是有别的什么事情?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硬着头皮按下了接听键。
然而,始料不及的是居然听到了这样的声音,“青云,你妈心脏病发作了......”
听到这话,臧青云脑袋嗡嗡作响,母亲怎么会突然之间心脏病发作?
“怎么会突然心脏病发作?叫救护车了吗?”他急问道。
“还不是要怪你舅舅,又欠下了一百来万,债主把人扣下来,打电话给我们,让我们筹钱去赎人。你妈要打电话给你,我不让,就吵开了,谁能知道最后居然心脏病发作。”
“救护车呢?叫了吗?”
“叫了。”
“我收拾收拾就去医院。”
“好。”
“先别再当着我妈的面提我舅舅的事,免得她焦急上火。至于我舅舅的事,依咱们的能力也解决不了,实在不行,还得报警处理。”
“自己家的事情都处理不完,他的事情,咱们就不管了,他是死是活都和我们没半毛钱关系了。”
简短的叮嘱之后,便结束了通话。
臧青云不敢怠慢,带好银行卡、信用卡直奔医院。
他与母亲的关系比较特殊,不像一般的母子。他知道也能感觉到母亲爱他,但是,一旦涉及到舅舅的利益,母亲总是会站在舅舅那一边,即便不分是非对错的是舅舅。他并不嫉妒母亲对舅舅的关爱多于他,只是被这种不公平待遇伤透了心。其实,他知道‘懂事的人,一直在妥协,惹是生非的是人,一直被偏爱’这个道理。
他曾试图改变过这种畸形的母子关系、姐弟关系,可是每一次都失望而终。连续几次的失败之后,也不再抱任何希望。
不过,刚才听到母亲心脏病突发,心底慌成一团,担心母亲就此永别。母亲纵然有不对的地方,但母亲终究是母亲。一个家庭,只有父母都健在,才能称得上是个完整的家。
急救室门廊上,‘进行中’三个红色大字一直亮着,代表着这场生死角逐仍在继续。
急救室外面的走廊上,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徘徊着。只要母亲可以扛过这场灾难,他情愿折寿。
在这场生与死的角逐中,每一分每一秒,对他而言都是煎熬。
值得庆幸的是经过抢救母亲无大碍,但是精神状态很差,显然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在这种时候,臧青云万不敢做任何背离母亲旨意的言行举止。
也因此,当躺在病床上的母亲握着他的手,气息奄奄的哀求他‘最后再帮舅舅一次’的时候,他不敢犹豫,一口便应承了下来。
但是,他只是一个公务员,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条报警,但是这样做忤逆了母亲的旨意,一旦被她知道,以她的身体状况,能不能承受住这样的打击是未知数。第二条借钱,他知道唯一能够帮舅舅度过这次难关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不愿意再有任何往来的米娜。可是,他怎么能再去找她?
显然,母亲也知道这些,苦苦哀求道,“青云,答应妈妈,千万不要报警。报警的话,你舅舅生死难测。妈妈求你了,你去求求米娜,只要你开口,她绝对不会拒绝帮忙。我知道你为难,可为了你舅舅,就再委屈一次吧。妈妈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等这件事情处理之后,我会明明确确告诉你舅舅,今后他再欠下外债,我们绝对不会再帮忙。”
这样的承诺,已经不是第一次。
这样的承诺,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只要母亲仍在人世,她就做不到袖手旁观。这一点,臧青云再清楚不过了。不过,为了不让心脏病突发的母亲心脏病再次发作,他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不会再管的,到时候,你们别怪我冷漠绝情。其实,并不是我们是冷漠绝情之人,只是我们热爱、珍惜生活,而他却是死猫扶不上树,混吃等死。他已经是这样一个人了。除了他自己下定决心洗心革面,否则谁也帮不了他。我们不能为了他,连自己的日子都不过了。既然都是成年人,就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臧青云面带愁云,万般无奈道。
有时候,他也会崩溃。
他只是一名小小的公务员,每个月的收入只有一万来块钱,哪里有闲钱帮舅舅善后?
母亲完全知道他的状态,既然如此,一次一次让他善后,这不是为难他吗?
“不要再提了,一想到他,我就心痛。都是一母同胞,他怎么就这么个德行?他若是死了,我也倒能安心,可他既然活着,我怎么能对他袖手旁观?”母亲捂着胸口恨铁不成钢的伤感着。
“算了,不提他了,”臧青云道。
“那你快去向米娜借钱去吧,”母亲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