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公司。既然我已经被录取了,那我可以好好介绍一下我的公司了。公司是一个高端英语培训机构,与某街属于同一类。只不过在我们这个三线城市,某街多少有些水土不服。反而我们公司这个地头蛇却开得风生水起。我们公司总部在Q市,另外还有三个分校区,我们是W校区,还有J校区和Z校区。据说公司的创始人也有些资源,所以生源倒是不缺。机构起名为“乌托邦国际教育”,英文名是UtopiaInternationalEducation,说实话我还挺喜欢的。作为一个废柴,我最喜欢的就是活在理想国里意淫。生活已经这么苦了,自我安慰不也是一个好的选择吗?
前台小姑娘很热情,看我来了,主动到饮水机前拿纸杯给我倒了一杯热水。我双手颤颤巍巍地接过水,受宠若惊。我没想到做个老师会有这种待遇。突然有了一种从丫鬟晋升到小主的感受。其实我小的时候也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主生活,但高考之后,只能被贬为庶女,夹着尾巴做人。
我坐在前台的椅子上,热情地跟前台小姑娘攀谈起来。这也是我在职场上得到的第一个经验。别看前台好像一天到晚就接待个客户,接接电话,倒倒水啥的,似乎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是整个公司的八卦全在他们掌握之中。比如哪个老师是实力派啦;哪个老师很水,经常被学生投诉啦;哪个老师跟哪个市场,销售谈恋爱啦等等。小姑娘讲得神采飞扬,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其实我心里想的是,自己要小心一点,不要哪一天成了小姑娘嘴里八卦的主角。
在我们聊天的中间,来了两个我很眼熟的小姑娘。一个长得瘦瘦高高的,叫Nancy,另一个个子矮矮的,面相有点凶,叫Tracy。两个人是大学同学,跟我一样通过了面试,也是今天来签合同的。让我感到有点意外的是,前台小姑娘对待另外两个人的态度明显不同,比起之前对我的态度冷淡了许多,更没有什么主动倒水的行为。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大家都是新人,怎么第一天受到的待遇还不一样呢?是我长得很高贵?我拿出包里的小镜子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我在大学看外文书的时候经常看到“officepolitics”这两个词语,当时还觉得这两个词很高端,但是现在我发现我根本就理解不了。
Nancy和Tracy两个人就像异父异母的双胞胎一样,形影不离。让我一度以为两个人被粘在了一起。前台小姑娘把我们三个人带到一间教室,跟我们说财务正在路上,过一会儿才到,让我们三个人坐在教室里等一会儿。我看了一下手机,已经比预计的时间晚了接近半个小时。我们三个人先是一阵儿沉默,然后Tracy开了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你今天看起来不一样!”
我背后一阵冷风吹过。我还沉浸在找到工作的喜悦中,瞬间被拉回了一面时候的拉垮时刻。原来她们还记得我那不羁的面试着装。我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容。
“噢?哪里不一样?”
Nancy和Tracy相视一笑,没有回答。这让我很想拿一根封条把自己嘴巴封上。让你话多!
可是毕竟大家以后都是同事了,而且是这一次几十个面试者中的幸存者,又都是刚入职场的人,多多少少有一些亲切感。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我反正有一种战壕里共同抗敌的战友的感觉。我一直觉得只有待人真诚,别人才会真诚待我。事实证明我太天真了。
我们有一搭无一搭地聊了一会儿,我知道了她俩原来还是大四学生,只不过现在大四下学期也没什么事情,所以先找一份工作,毕业之后就省事了。两个人是我们家乡最好的师范大学外语系毕业的学生,成绩也非常优异。她们问我为什么毕业了半年多才工作,我含含糊糊地搪塞过去了。毕竟我也不能说我前面半年在家里躺尸,然后遇到了自己的前任,被刺激到了,决定奋发图强,不再自甘堕落。天啊!我都快被自己感动哭了。
然后Nancy给了Tracy一个眼神,我察觉到有些不妙。两个人一唱一和,慢慢地将我引入到一个问答环节。我起初还觉得两个人挺实在的,啥都跟我说,我也就跟他们投桃报李。直到Tracy问了我一个问题。
“Love,你一个月工资多少啊?”
我大脑立马当机了。我这二十三年的人生经历没有告诉我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人家美剧里不是说工资和年龄是私人问题,不好直接当面问的吗?我立马反应过来,我大概是美剧看多了。劳乌,你清醒一点,你现在没有在美国!
我不想说,但是我看着她们殷切的眼神,又觉得好像不说是一种背叛。算了,大家都是新人,说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4000一个月,跟你们一样。”
我云淡风轻地说完,发觉两个人的脸色变了。变脸的速度堪比川剧变脸。Tracy本来就有点凶的面相变得更难看了。
“怎么了?”我很不知趣地问了句。
Tracy脸扭向另一边,明显已经不想跟我说话了。Nancy还实在一点。
“我们俩只有3500。”
我哑口无言。我现在只想把自己的嘴打烂。翠果,给我狠狠地扇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