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容宴回房,留给他的就只有一个鼓囊囊的背影。
门开的那个瞬间,宫漓歌便知道了。
自打那晚出事以后,容宴一直陪着宫漓歌,有他陪着,她才不会掉入无边的噩梦之中。
身边的床垫有轻微的动静,下一秒,宫漓歌被人捞到熟悉的怀抱,宽厚又温暖。
贴在容宴胸口,她的脸皮隐隐发烫,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借着外面薄薄的微光,她依稀能看到容宴坚毅的下巴。
这个男人,从前她觉得自己看不透他,后来她觉得自己能看透一点了,到现在,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没看透。
明明隔得这么近,她一点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还没睡?”容宴垂眸,对上一双小鹿般的大眼,正认真的打量着他。
宫漓歌欲言又止,有些话,分明人就在这,她却问不出来。
大掌盖在她的眼睛上,“睡吧,很晚了。”
安抚性的声音传来。
容宴被她这样的眼神看着,心里微微有些触动。
“先生会有害怕的事么?”宫漓歌突发奇想的问道。
“有。”
宫漓歌来了劲,“你会怕什么?”
容宴这种连瞎眼断腿都不怕,任何时候都是一派冷静的模样,他这样的人,会怕什么东西呢?
“怕……”
他感觉掌心下,宫漓歌长长的眼睫毛轻轻扫过,犹如蝶翼般痒痒的。
不用想,也知道此刻她的目光专注的看着自己。
“一个人。”
宫漓歌被他这话给弄得一头雾水。
他也会有怕的人么?
“睡吧。”
宫漓歌便在满脑子胡思乱想中睡去。
容宴凝视着她的睡颜,眼波微转,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苦笑。
他怕的……是再也看不到那个人——他的小姑娘。
闭上眼睛,当年的那一幕在脑海中驱之不散。
小姑娘漂亮的裙子上染上朵朵血花,她像是一只被折翼的小鸟耷拉着脑袋靠在他的臂弯中。
“宴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有事。”他紧紧的抱着她,苍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助的神情。
她还那么小,躺在自己怀里小小的一团,和他小时候捡来的那只小猫差不多。
后来那只小猫死在了他的怀里,永远的离开了他。
少年收紧的手,不停的念叨着:“你不会死的,不会!”
小姑娘微微一笑,“也对,我,我还没有长大,等着宴哥哥来……娶我。”
小手垂落,明亮的大眼睛闭上,少年的心也随着她的闭眼而紧闭,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凝固。
毫无血色的脸恐惧的僵硬着,他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
睁开眼睛,容宴觉得心脏上有一只手,狠狠的攥着,让自己十分难受。
尘封多年的往事,像是一瓶老酒,埋得越久,味道越浓,从不曾有一天淡去。
容宴温柔的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他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小姑娘,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