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偏僻的厢房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经越发的暗了,这处厢房离营地有些距离,此处应当是从前禁苑守卫歇脚的地方,看着已经荒置了好一阵子了。
门上是落了锁的,但是李燃来后这锁就被武炎撬开了,现在还挂在门上。
江嘤嘤刚一出来就从李燃的怀抱中退了出来,晚风有些凉意,浸了人满怀,李燃原本被她抱着的手臂突然脱离了这层温暖,漆眸顿闪,神色瞬间一暗,只觉满身冷意泛滥,掩在袖中指节微蜷缩。
结果就见少女忙不迭就跑到了门口去看上面挂着的锁,一边看一边问:
“这锁没坏吧,真是的,这到底是人家的锁,就算再着急咱们也不能破坏人家私人财产啊!”
李燃漆黑雾气弥漫的眼底霎是一顿,脚步被定在了原地有些没反应过来微愣看她。
江嘤嘤三两下就将锁扣上了,然后干脆利落的拍了拍手,赶紧上前拉住李燃的袖子就带着人往回走,一边狞笑道:“咱们可什么也没干,只是将东西归于原处罢了!”
为防一会听到李恒在身后气急败坏的呼救声,江嘤嘤脚步放得极为快,行步间簌簌生风,那一双杏眼都含着灿灿的笑,如天边朝霞初升,流淌到人心底滚烫滚烫的。
暖意侵袭,仿佛回到了人间。
李燃袖子被她扯得歪歪斜斜,他鸦羽般长睫微颤,漆眸看着她重新露了笑,应声附和。
“嘤嘤说的极对!”
脚下是碎石泥沙,夹缝里还有些耐寒的冬草被雨水浇灌得七零八落,旁侧光秃秃的白桦林经过雨水沐浴后颜色更深了一层,空气中处处都散发着一股泥土草木的芬芳。
走了很远,江嘤嘤这才停下脚步,看向身侧的李燃,还有一直不远不近跟着的武炎,终于想起来问:“夫君如何会来此?”
这就关系到了设局的人是何人了,江嘤嘤虽是抱着一种看戏的心态来,但是既然有人敢对她动什么歪心思,能放过那人就怪了。
在问出这话前,江嘤嘤已经在心底锁定了那么大致几个人了,什么人能对她还有太子同时怀有恶意的?
问这话的时候,江嘤嘤却瞧见李燃眸色骤然微冷,反手攥着她的手也微微收紧,他捏得极紧像是怕她再挣脱一般,抿着唇,神色动了动,道:“嘤嘤放心,本殿定不会放过背后之人。”
杨家那两个字仿佛在他这极难说出一样,江嘤嘤以为他是怕自己如刚才对太子一般闹到杨家面前去。眉梢微妙的扬了扬,其实她还真是这样打算的,之前对于杨源正她便没有多少敬意,只是如今看来当日嘲讽的还不够到位。
坏东西对己方阵营中人态度一直是极为慎重的,尤其是占据重要位置的杨家,若是两方之间关系崩裂,怕是自己人这边元气大伤忙于内耗,倒是便宜太子一党了。
江嘤嘤既然已经心知肚明,便也没必要问他了。李燃却是捏着她的手腕,反问起了她为何会在那里,他声音还算平淡,实事上杨时佑追上来与他说的是,用太子为引将她诱过去的。
李燃自是不可能信他的,但是李恒就如同一直拢在他心头的一层阴霾,驱之不散形影不离,即便是不愿信但是却又对之忌讳不已。
江嘤嘤撇了撇嘴,轻轻啊了一声,眼底出现了些兴味。她勾着李燃的指节,慢悠悠的晃着,声音带了几分笑意道:“从太子妃那边出来后,便有个内侍过来说要带我去见一位故人。”
李燃漆黑桃花眸微暗,江嘤嘤觑着他的神色,继续道:“我也不知他说的是哪位故人,那内侍相貌生的着实普通,看着便老实得紧,不像是会说谎的。”
她睁着眼睛说瞎话,继续道:“据说是见我朝思暮想的人,那我就去了啊。”
凉风过枝头,一阵微雨
便从枝头簌簌而下。身后的武炎感觉有些寒冷,不由的抱着剑紧了紧自己的衣襟,他这会儿觉得初见嘤嘤时候能觉得她温柔乖巧,柔弱胆小,这得是脑子有多不清醒才会有这种想法来啊。
江嘤嘤察觉到他身上的低气压,唇角却是悠悠的翘起来了,抱着他的胳膊道:“事实证明,我看人还是极准的,那内侍果真没说谎,夫君这不是就来了吗?”
李燃凝眸看着她,快要被气笑了,却又拿她无可奈何。她好像知道他底线在哪,来回试探摩挲着,一双巧嘴惯是会胡说八道,甜言蜜语说起来的时候想来是眼睛也不眨一下的。
但是实事也根本不是那回事。
她可知今日若他不曾赶过去,会发生什么!
“嘤嘤记着,日后莫管是何人要见你,都不许单独去见。”
江嘤嘤嘴上自然是无所谓,甜滋滋的应下了。心里却是自有衡量的,今日即便是李燃不来,出事的也不会是她。
她有什么坏心思呢,她不过就是想看看太子那个倒霉蛋的笑话罢了。
天色渐暗下来将整个院子笼罩,也只有暮色笼罩的时候,李恒才发现这厢房看着虽简陋但是东西确样样齐全的,角落的烛台上竟然还点着蜡烛,他无人想这些,在桌前坐了一会,心里气顺了便起身准备出去。
然而走到院中推了一下门,却发现门竟然是锁着的。
那方才李燃是如何进来的,那两人又是如何出去的?
李恒最初以为这院里是有其他门的,但是围着院子走了一圈发现,前后院门都是锁着的。
这两人,竟然如此明目张胆,一时间李恒又觉得,这确实是那两人能做出来的事。
如今重要的是如何出去,李恒重新回到厢房中,想要找能将出去的工具,比如梯子之类的。
江嘤嘤出现了又很快走了,李恒一瞬竟有些不知此事是何人设计。
刚才江嘤嘤挑衅讥讽的眉眼,和去年见到时大不相同,他如今还能记得,那一双朦胧的蒙着一层雾的眼,充满爱慕卑微乞求着他的垂怜。如今回想起来,还是有些怀疑,当时的那段记忆是不是一段梦境?
哪有人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变化如此之快!不是江嘤嘤疯了,就是他疯了。
坐在厢房里木桌旁的凳子上,李恒的眉眼一瞬沉寂了下来,指尖摩挲着手里的玉牌。
除了自己人还有谁能知道他与暗影卫的联络方式?
就在这个时候,李恒脑袋愈发昏沉,想从椅子上站起来却猛然跌坐下来。
他敏瑞的看向桌上的茶水,刚才被江嘤嘤气到了,没注意便拿起了桌上的杯子。然而等到冰凉的茶水入喉,就立即想了起来自身所处的环境,这里不是东宫,还需要处处谨慎。
但是好像晚了一些……
天上簌簌飘落着小雨,一着着淡青色衣裙的女子,臂腕间挽着竹篮,面上带着担忧之色匆匆赶了过来。
凉意侵袭,她一边用帕子掩着唇轻咳着,一边拿着钥匙去开院门的锁。
李恒还有一丝的清醒,将桌上的茶水推倒了,瓷片的破碎声叫郑阿芙匆匆的脚步声一顿,脸上瞬时就受到了些惊吓。
她快步走了进去,瞧见厢房的门大开着,一袭白色云龙暗纹锦袍的太子扶着额角,撑着额角伏在了木桌上,面上浮现着一层薄红,尽是痛苦挣扎之色。
地上都是碎裂的瓷片,还有一丝血迹。
郑阿芙眉心一跳,这和计划里的好像不太一样,但是好歹似乎成功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阴沉笑意,面上却是心疼关切之色,步履匆匆地扑了过去,口中焦急的唤道:“殿下,殿下你怎么了!”
李恒没想到这件事竟还有后招,再看到郑阿芙的一瞬间
,他眼底就闪过一丝不好之色,顿时强撑着想要起身,但是却恰好被郑阿芙搀扶的力道轻轻松松的化解。
郑阿芙从外面过来的时候,似乎是淋了些雨,肩胛上的淡青色都被雨水晕染成了深青色,她本身身子就不好,受了凉此时用帕子掩住口鼻,不住地轻咳着。
也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门被一道声音给关了上去,眼前瞬间陷入一片漆黑的黑暗,只剩下香坊角落的烛台还亮着淡淡的光芒。
在听到咔嚓一声的落锁声和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后,李恒知道,来不及了。
原来江嘤嘤不过只是一个转移他注意力的幌子,这原来才是后招。
郑阿芙看到身后门被顺利的掩上,长睫低垂,眼底闪过一丝暗光,她还撑着李恒的身上。在抬头时,面上已是惊吓害怕的模样:“怎么回事,门怎么被关上了?”
“你怎么会在这?”李恒咬着舌尖才勉强恢复些意识,他漆黑眼眸审视着面前虚弱迷茫的郑阿芙。
“不是太子殿下让奴婢过来的吗?”郑阿芙眼底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害怕,她轻轻啜泣着,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过午的时候,有身着黑甲的侍卫寻来,说是殿下叫奴婢出来有话要说。奴婢想着殿下应当是要送奴婢出宫,便信了,一路上也未敢惊动任何人,便悄悄过来了。”
郑阿芙扶着李恒,自责又害怕:“是不是阿芙被人骗了,才害得殿下这般?都是阿芙不好,是阿芙太笨了,若是殿下今日有什么三长两短,阿芙也绝不会独活!”
“并非是你的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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