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们说一声。”
楚稚水初来乍到,需要洪熙鸣打声招呼。
“好的,辛苦您了。”
“没事没事,你在外面稍等片刻。”
洪熙鸣进屋时居然还随手关门,只留楚稚水一人在走廊等待。她本来还担心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但今天运气不错,什么都没有发生。
几分钟后,洪熙鸣将后勤科的门打开,她热情洋溢地介绍起来:“进来吧,这就是新来的楚稚水,从银海市回来的高材生!”
“没有没有,您过誉了。”楚稚水客气摆手,连忙小步进屋,跟同事们问好,“大家好,我是楚稚水。”
“你好你好,欢迎欢迎!”
楚稚水发现后勤科里有三人,两男一女。男性似乎都上些年纪,唯一的女性跟自己年纪相仿。
“小楚不用谦虚,你可是胡局专门人才引进招来的!”洪熙鸣说完扫视一圈屋里众人,她的视线难得锐利起来,话里话外透出些警告意味。
“洪处,您放心吧,没问题的!”肚大腰圆的男子猛拍胸脯,不知道在保证什么,他眼睛又圆又小像黑豆,谄媚道,“咱们后勤科一向最懂事。”
洪熙鸣:“这是吴常恭,后勤保障科科长。”
楚稚水鞠躬:“吴科长好。”
“这是牛仕,负责咱们局里绿化和食堂。”洪熙鸣一指皮肤黝黑的中年方脸男,又看向角落里的短发小姑娘,“那边是小金,金渝,也刚来不久。”
楚稚水依次跟新同事打招呼,她迅速地记清他们的脸,圆肚男是吴科长,方脸男是牛仕,短发女是金渝。
洪熙鸣在办公室环视一圈:“你们屋里还有一个吧?”
吴常恭像是听到晦气话题,摆手道:“哎呀,洪处,他算不算局里的还两说呢!”
“行,那就算介绍过了。”洪熙鸣关切道,“小楚,你先在后勤科熟悉一下,等胡局回来看怎么安排你。”
“好的,谢谢洪姐。”
洪熙鸣将楚稚水带到后勤科,没过多久也上楼回人事处。
科长吴常恭看出洪处对楚稚水的重视,还浮于表面地关怀她两句,等到洪处彻底离开后勤科,他立马一溜烟蹿出办公室,也不知究竟跑到哪里去。
好在牛仕和金渝性格都不错,帮助楚稚水适应起新环境。
牛仕完全是憨厚老实的老大哥形象,主动提出去仓库给楚稚水搬电脑。
金渝则领人在屋里转悠起来,问道:“你想要坐哪里?科长一般待在隔壁,这是牛哥的桌子,然后我坐这边,不然你跟我并排?”
屋里有六张办公桌,不少桌子布满杂物,有两张桌面摆有电脑,看上去是金渝和牛仕的位置。
“我坐你后面吧。”楚稚水认为跟金渝并排靠门太近,容易被领导杀个措手不及。
“好,那我把这些东西收走!”金渝自告奋勇地收拾起桌面。
楚稚水原以为自己身后不坐人,但等她拉开椅子才发觉不对,后桌上没有电脑,却散落不少糖果,甚至有没丢的糖纸。
“我后面还有人?”
“啊,没事,他不常出现的。”
牛仕还没从仓库回来,楚稚水和金渝就坐在屋里说笑。
金渝是短发圆脸软妹,她的发丝微黄略细,说话声音绵绵软软,看上去不谙世事、心思简单。
楚稚水都没将椅子坐热,金渝就倒豆子般吐露好多事,她还抱怨起吴科长不来办公室,又不敢得罪资历较老的牛仕,经常将乱七八糟的工作丢到自己身上。
楚稚水面带微笑地听着,偶尔还点点头应声,心叹金渝确实刚来不久,或者没怎么上过班。
金渝应该是难得看见女同事,好不容易有伙伴,兴奋得难以自制。但今天要换个人听金渝吐槽,指不定私下告诉吴科长,直接捅她一刀。
不过新同事单纯对楚稚水是好事,她之前还怕会有办公室斗争,现在看来能避免不少麻烦。
“后勤科一般做什么呢?”楚稚水见金渝站着不走,问道,“你一直忙着招呼我,会不会打扰你工作?”
“平时事情不多,就差个表格啦。”
“那你先做表格,我简单收拾下。”
“好,你有事就叫我。”
金渝原来是后勤科唯一的女生,她刚刚认识楚稚水,聊起来便滔滔不绝,如今意犹未尽地回到自己座位,开始打开电脑做表格。
楚稚水就坐在金渝后面,看窗外阳光给对方背影披上淡金色。
微光下,小小的灰尘在半空跃动、舞蹈,偶尔飘浮两三细碎的透明泡泡,唯美的画面梦幻而岁月静好。
……等等,透明泡泡?
楚稚水诧异地发现一闪而过的气泡,类似童年在公园用玩具吹出的泡泡,只是形状明显偏小。五光十色的泡泡随风飘向窗外,没多久就在外面破碎、消逝。
这是哪里来的气泡?
楚稚水目光追随泡泡的移动轨迹,最后察觉根源是前方坐着的金渝。
饮水机恰巧在金渝左上角,楚稚水佯装镇定地起身接水,借机看到正面工作的金渝,终于确信小同事正在吐泡泡!
金渝好像在为表格苦恼,她并未注意楚稚水脸色,不时焦虑地抓耳挠腮,嘴唇下意识一开一合,发出轻微的啵啵声,好像在水面探头的鱼。
这模样并不可怕,就像咬指甲、抿嘴唇的小动作,唯一异常的就是张嘴时偶尔飞出泡泡。
楚稚水端着水杯静默许久,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金渝。”
“怎么啦?”金渝乖巧地抬眼,声音天真而轻快。
楚稚水盯着对方无邪的面孔,她轻轻咽了咽,随意道:“金渝,你不是人吧。”
空气凝滞,无人说话。
楚稚水亲眼看着金渝神色微变,对方错愕而慌张,脸蛋鲜红得滴血,嘴唇怯懦地动着,连眼睛都含不住两汪澄澈的泪水,展现出将哭欲哭的神态,好像遭受天大的委屈。
楚稚水顿时迷惘,难道自己猜错?她以为自己在骂人?
下一刻,金渝的眼泪彻底绷不住,她骤然爆发出哀声,惊惧交加道:“……你、你怎么知道!?”
“……”
金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如同遇到天崩地裂的惨事。
楚稚水方才犹豫要不要戳破,她怕金渝恼羞成怒发难,然而小同事现在泣不成声,搞得她都愧疚而动容起来,误以为自己说出什么物种歧视的刻薄话。
“如果你不是人的话,该哭的不是我吗?”楚稚水扯过桌上面巾纸,递给爆哭不停的金渝,又安慰地拍拍她后背,无奈道,“为什么你哭得那么凶?”
“我、我怕……”金渝哭得答不出完整句子。
你作为非人类怕什么?难道不该人类害怕吗!?
鳄鱼的眼泪只有两三滴,金渝的眼泪却能冲垮办公室,然后在屋里点唱一首《泡沫》。
小同事边哭就边吐泡泡,恨不得彻底淹没周围,像在洗衣机里倒入过量洗衣粉,源源不断地溢出彩色气泡,迅速席卷一人一妖。
楚稚水目睹此景麻了,她的衣服都要湿了。
她宁愿她沉默,怪她居然看破,不然不会全都是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