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风猛然惊醒,耳畔的模糊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是雷声夹杂着雨声,以及狂风裹挟着树叶席卷而来的呼啸声。
他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
油纸伞已被卷落在远处的地上,他连忙走过去拾起,发现伞骨似乎折断了。他心中一阵愧疚,想到这毕竟是薛依淳借给他的伞,如今他却将它弄坏了,无论如何也实在是过意不去。
他抱着那把残破的伞,护着怀中的茶叶,顾不得瓢泼大雨倾注而下,只是疾步沿着山路走去。幸而无忧阁修建在半山腰,他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心中担忧着已经湿了一半的茶叶,因此他几乎是奔跑着朝着院门冲了过去。
进入院中的那一刻,他的脚步戛然止住,手中的油纸伞掉落在地,他的双眼惊恐地张大,愕然看着面前的景象——刚刚消散的哀鸣和剑影在风雨中绽开,泥泞与鲜血混杂在一起,浓重的血腥气味弥散在上空,遍地的尸体狰狞可怖。
他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陶知,他尚存着半口气,用虚弱的声音喊着,“风儿,快走!”
“师父!”
迟风发了疯一般地冲过去将陶知扶起,却见他的胸口已经殷红一片,汩汩的鲜血流淌出来,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袍。
“不要管我,快走,快走……”
“不!我不会丢下师父!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是谁伤了你们!”迟风无助地喊叫着,泪水混杂着雨水从脸颊上流淌下来。
杂乱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迟风警觉地望去,却见几个黑衣蒙面的男子正手持长剑向他走来,剑刃上的鲜血滴落而下,滴在那一具具的尸体上。
“风儿,快走!”陶知猛地推开迟风,撑着手中的剑站起身,拼尽全身力气举起那柄剑刺向面前的黑衣人。
长剑穿过胸口,鲜血喷涌而出。
迟风惊恐而绝望地望着陶知的背影,干瘦的身躯被长剑戳穿,像是挂着树枝上的枯叶。他眼睁睁地看着陶知僵直的身体逐渐虚软下来,那曾经无比刚毅的头颅如今缓缓歪在一旁,手中的长剑应声落地,发出尖锐而刺耳的声响,划破乌云遍布的天际。
“师父——”
痛。深入骨髓的痛。
仿佛有种力量在撕裂他的身体,周围的一切景象也都变得扭曲起来,浓重的血腥气味灌进他的鼻腔,横尸遍野的画面刺激着他的视觉……
四周的一切似乎刹那间变成另一番景象,陈旧的房屋化为华丽的楼阁,满地的泥土化为青石砖瓦,唯独不变的却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的天空,只是天边溢出了红色的火光,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池儿……池儿……快走……”
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的称呼。迟风的目光缓缓下移,却看见一张陌生却又熟悉的面孔,那紧蹙着的痛苦的眉头,那在濒死之际抽搐扭曲的脸,还有那满是鲜血的手,颤抖着抬起来,似乎想要摸一摸他的面颊。
“父……亲?父亲?父亲!”
刹那之间,尘封了多年的记忆骤然复苏,许许多多重叠错落的声音回荡着耳畔,无数曾被他遗忘的画面如同洪水一般涌进他的脑中,拉扯着他的神经,侵蚀着他的感官,他只觉得头部快要迸裂开来。
“池儿,你身为南宫世家第六任传人,定要除恶扬善,匡扶正义,报效国家。”
“池儿,慢些跑,玩累了便过来,母亲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芙蓉酥。”
“池儿,这便是炽焚剑,是我南宫一族相传数百年的宝剑,今日为父便将它交付与你,愿你能有一日身披铠甲,了我此生心愿。”
……
记忆闪现的最后,却是男人阴鸷狠厉的面孔,嘴角的笑容诡谲可怖,一双眼睛猩红似血,“南宫池,我便是找遍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抓回来,你永远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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