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坊街商贾云集,是杭州府最热闹的街市。
待到夕阳西下,它也就拥有了最热闹的夜市。
行商们就着余晖铺上铺席,将所贩物品挨个摆上。有卖花果的,亦有卖香囊绢扇的。天气逐渐热了起来,两侧还有架着摊子卖果酒与旧岁里的梨膏糖的。
杜永昌就是在这样的热闹里,大张旗鼓的来,又扯旗放炮的走。
“哎哟。杜老爷家那晦事解决啦?”书铺掌柜悄悄伸着脖子看,“好多鱼咧。”
“就是那猫老爷做的事嘛。”一个书生说,“求上门去,当然就好了。”
“谁又知道了?山精鬼魅,本就性情不定。”一个正在抄书的青衣书生摇着头,“妖者,怪矣。不可信也。”
徐秀才听得眉头紧皱,忍不住道:“圣人有云‘凡人之患,蔽于一曲而暗于大理’。观你之面貌,亦是个读书人,怎的连这道理也不懂。”
他今日穿着一件豆青的圆领襕衫,身侧坠有深色绦带,是唯有取得功名的学子才能穿的士子巾服。
那青衣书生见状,微微移开视线,不想与之争辩。
徐秀才却接着道:“人有好坏之分,妖自然也是。难道只因是妖,便处处是坏,不可信吗?”
“秀才公若要与我争辩这个,不若去茶楼酒肆多听几段评书。”青衣书生冷淡道,“是非曲直,自有公论。”
“说书人讲的便是公论?”徐秀才笑了,“那故事里还说读书人多是负心汉,郎君可是?”
青衣书生被他这话堵得呼吸一窒,只能抬手对掌柜拱手道:“山精鬼怪惯会惑人。秀才公被惑着了,掌柜的还是给他叫个大夫的好。鄙人先告辞。”
他的脚比嘴还快,说完告辞人就离了铺子。
徐秀才气得不轻,掌柜的见状连忙道:“秀才公你也别气啦,他那等人,读书不如你精细也是常事。”
“猫老爷那般好一个人,就被他背后瞎嚼舌根。”徐秀才说,“猫老爷来这儿月余了,有做何恶事?反而是那杜——”他话音一顿,烦躁地挥挥手:“算了。”
掌柜的乐呵呵的,就跟没听见似的:“小秀才公又能来我这儿挑书了,是那头痛的恶疾都好了?”
“猫老爷给了我一个法子,我照着试了试,当真好了不少。”徐秀才高声道,“高掌柜我先去看看猫老爷,书我待会儿来拿。”
高掌柜看着他快步跑向猫咖的身影,不由得摇摇头。
那青衣书生话虽偏颇,但也没有太错。怎么说也毕竟是妖呢……哪儿能那么信呀?不过这要真的能治病……
嗐,这又关他们平头百姓什么事呢?反正那猫老爷不伤人,只卖点吃食。要真能治病,他也要攒攒钱,带妻儿去吃上一餐才好。
……
徐秀才在猫咖解决了生平大事,自诩和猫老爷亲近了不少。他熟门熟路的挨了喷,就问在窗户前睡觉的尺玉:“你们主人呢?”
尺玉甩了甩尾巴,懒得搭理他。反而是顾长安听见动静,从院子里出来,笑问他:“小徐秀才,你的头疾可好些了?”
小徐秀才就像只小狗似的,一见他便双眼一亮,满身都洋溢着快乐地冲过去了。
“我好多了!虽然时不时地还是会疼,但比以前好多啦!也能继续读书了!”徐秀才说,“多亏了猫老爷!猫老爷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顾长安侧了侧身,好让他瞧见身后的院子:“在试着种草。”
徐秀才踮起脚尖张望了片刻,果然在院子里的葡萄架旁发现了一片微小的田地。有几颗嫩芽从泥土里探出了头,怯生生的翻出点绿意来。
“等它们长大了,你的头疾或许就能根治了。”顾长安笑着介绍道。
尺玉说过,灵气能滋养他的灵魂,强健他的体魄。连尺玉自己也离不开灵气。想来对于普通人来说,灵气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若是能帮小徐秀才这样的人根治了顽疾,也算是美事一桩。
没有料到猫老爷心里这么惦记自己的病情,徐秀才眼里泪光连连:“猫老爷,这是……灵草吗?”他说着,悄悄指了指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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