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比痛失爱将更让黄揆愤怒的了,心中的怒火,一旦被点燃,注定将无法熄灭。
前面,正有几十骑沙坨军冲了过来,黄揆猛的夹腿,毅然决然的迎了上去,然后,举刀,将所有的愤怒还了回去。
惨叫声响起,几个沙坨骑兵已经应声倒地,死法,虽不及黄信的惨烈,但足以让黄揆感到了一丝安慰。
只是这种疯狂的报复,并没有让沙坨军感到怯意,相反,在李克用的号令下,所有的骑兵都将视线集中了过来。
擒贼先擒王!
“抓活的!”
李克用打马退出了包围圈,下达了最后的命令,然后站在外围,仿佛是在进行着一场早有胜算的狩猎。
阵中,黄揆已经明显体力不支,而周围的沙坨军,依旧潮水般涌了上去,因为有李克用的命令,那些士兵只是虚打虚刺,这才让黄揆免受了皮肉之苦。
突然,南面的坡上,一阵雪雾腾起,紧接着,几百匹战马风驰电掣般冲将了过来。
再看看马上之人,尽是黑衣装束,就连脸上,也都蒙着黑布,根本看不清面容,只是来势,甚是凶猛。
来者不善!
李克用暗自吃了一惊,没等做出任何反应,那队骑兵已经冲进了阵中,顷刻间,沙坨军大乱,因为对方来的实在有些太突然,还没弄清现状,已经有百十名士兵血染雪土了!
“黄将军还不逃命?当真想死不成?”乱军中,一个黑衣蒙面人,冲到了正在发愣的黄揆身旁,低声喝道。
“敢问壮士何人?日后黄揆也好相谢……”
“路见不平!何需你谢!快些走!”
蒙面人不怒自威,黄揆自知多问也是无用,只得面带感激,一抱拳,道声谢谢,狂舞了几刀,冲出重围,向南落慌而去。
一路上,黄揆满腹疑惑,回想着刚才那伙人,不知奔出了多少里地,自认安全后,放慢了马步。
一身血渍,焦头烂额,大齐的二皇帝,何曾这等落魄,如今孤身一人冲出了重围,如何还有脸回长安?
正悲愤时,只听身后又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黄揆仰天长叹了几声罢了罢了!遂举刀准备自裁,一个熟悉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黄将军且留步!”
没错!正是刚才那蒙面人的声音,黄揆心中一喜,抬头时,快马已经到了跟前。
“哈哈哈哈,原来黄将军也不过一莽夫!吃了败仗,就要寻死,可让在下小瞧了你!”
黄揆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疑虑,单膝跪地道:“承蒙壮士相救,黄揆自死难报,只是不知壮士到底是何人?黄揆即便死,也要死个明白!”
蒙面人一愣,脸上现出了鄙夷之色。
“这个重要吗?如果将军真想知道,不妨看看这封信!告辞!”
目送着蒙面人消失在了雪地中,黄揆这才颤抖着手将信打开。
贼头贼脑贼你妹,王者归时是正道。八月里来九月去,写尽世间不平事。
贼头贼脑贼你妹,王者归来是正道……
黄揆忘记了危险,来回踱着步子,喃喃念着上面的七言绝句,只是在他看来,这更像是一首打油诗,想到最后,黄揆也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王浩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吐出来,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战场,第一次深深的感受到了和平的珍贵。
仅仅就在一个小时前,这里还是洁白的一尘不染,现在,残肢断臂,血流成河,滚了一地的头颅上,一双双痛苦圆滚的眼珠,似乎在昭示着恶魔曾经来过。
李克用依旧坐在马上,一脸平静的看着战场,仿佛是要将这一切装进心里带走。
那里,李嗣源正率领着沙坨军在清理战场,像极了觅食的野狗,一边用剑将尸体翻过,寻找着值钱的东西,一边狠狠的啐上几口浓痰,再踹上几脚,让王浩不禁暗骂那些人真他妈的变态,简直就是虐尸狂。
“王兄弟,刚才可看清那伙蒙面人是何来头?”身旁,李克用一脸邪魅的笑着,打断了王浩的愤怒。
“额,这个,也许是山贼,也许是大齐派来的救兵吧!”
“山贼?救兵?……”
李克用一脸疑问,随即又是仰头大笑,笑的有些让人恶心。
“王兄弟见过如此训练有素的山贼吗?就算是大齐的救兵,王兄弟觉得有必要蒙面吗?”
“李将军这是在怀疑我吗?”王浩抬头,有些愤怒的问道。
“呵呵,王兄弟对朝廷一片忠心,克用怎敢怀疑,只是如今这世道险恶,王兄弟可千万别感情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