虑吃第二炉丹药了。”一边说着她一边站了起来。
纪启顺笑了笑:“师姐要走了吗?”
李乐山点了点头,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还是说道:“你应该要好好考虑一下,我虽然没有吃过赤髓丹,但是所有吃过的人,都不太好。就算是那个熬到第七炉的人,也……也不太好。谁也不知道,中间会出什么状况、丹药会给你留下什么奇怪的后遗症。虽然这炉丹药我自认为已经很完美,但是赤髓丹这种丹药,真的很邪门。”
纪启顺知道对方其实是没有义务这样提醒自己的,所以她挺诚恳的微笑道:“谢谢师姐,我会好好想想的。”
“嗯,这几天先好好休息吧。”
李乐山点了点头,阖上门离开了。
和李乐山见过这一面后,她就开始每天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瞎转悠,时不时还摘几片叶子编个草蚱蜢什么的。转到第四天早上的时候,她已经能编出一个很整齐精巧的草蚱蜢了,她知道自己已经适应得差不多了。
她回屋揣上第二瓶丹药,往余元卜的摇光殿去了。也是巧了,她才走到门口,就看到董妙卿从门口出来。两个人在白玉阶上迎面碰上,纪启顺还挺诧异的,她以为董妙卿出去了或者有什么急事儿呢,不然余元卜干嘛浪费时间给她护法啊。
董妙卿的面部表情挺复杂,她有点不太自然的招呼了句:“来了啊?”纪启顺点了点头,心觉对方好像不太对劲。
“那什么……”董妙卿罕见的露出了迟疑的表情,这就让纪启顺很惊讶了,她以前接触到的董妙卿一直都挺干练的,有一种奇怪的利落爽快。说话也是又急又快的,今天这样吞吞吐吐的样子,她倒是头次见到。
犹豫了半息,董妙卿还是开口说道:“你真要吃那玩意儿啊?”
纪启顺笑着扬起眉:“是啊,难不成师姐还想喂我吃?”
董妙卿沉默了一下,又道:“你小心点,这玩意邪门的很。”说完这句话,她就匆匆离开了,好像赶着投胎似的。纪启顺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心里暗道一声怪哉。随即轻轻晃了晃脑袋,进殿了。
余元卜看见她没什么大的反应,面色没什么波澜的说了句:“跟我来。”师徒两个绕过一个画屏,又穿过一个短短甬道,就是余元卜的静室。
静室朝南,阳光透过窗纱洒在屋子里,挺亮堂的。静室不大,但是很干净。地上摆了两个蒲团,中间的那个蒲团下的地面上画了一个阵法。纪启顺认得,是精心定神阵。
余元卜在另一个蒲团上盘坐下来,又对纪启顺说道:“坐吧。”
纪启顺坐下后,照例是先取出第一颗丹药,随后把丹药瓶交给余元卜保管。当她服下第二炉的第一颗丹药后,余元卜就很专心的关注着她的神色。照董妙卿的说法,第一炉第一颗丹药服下后,几乎是没有缓冲的就开始了。
但是显然第二炉和第一炉不一样,纪启顺的表情一直很平静,面色也很正常,呼吸很平缓。她觉得很舒服,第二炉丹药和第一炉简直是天差地别,同样是一入口就化为了药汁,第二炉的丹药几乎带了点甜味。
顺着咽喉滑下后,药汁渗入脏器,一点点的向着经脉、丹田渗透。药力很温和,纪启顺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灵气慢慢地滋润着自身。大约两个时辰左右,药汁渗进经脉,一点点的浸透、滑动。
也就是这会儿,纪启顺觉得心底深处忽然冒出了点没着没落的燥意。她稍微凝了凝神,知道大概要开始了。第二炉的药力有点润物细无声的感觉,虽然她已经很专注了,但是当疼痛已经占据了所有感官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痛哼了一声。
余元卜瞄了她一眼:“怎么?”这个时候的疼痛,就像冷不防吃坏肚子的那种疼痛,所以纪启顺并没有表现出来,而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微不足道的疼痛一点点的叠加起来,当意识到的时候,纪启顺已经有点绷不住了,她压着声音有点急促的叫了声:“师傅。”
余元卜是听着她的呼吸一点点急促起来,所以也没有很意外她会突然出声,只是很平静的道:“说。”
纪启顺吸了口冷气:“其实我早就想问了,摇光殿在外面看起来还挺宽敞的,但是怎么一进来就笑了这么多,这墙得有多厚啊?”
余元卜漫不经心的回答:“原本是很宽敞的,但是太宽敞了,我把这里变成我以前洞府的样子了。”
纪启顺干笑了几下:“原来如此,我说怎么会……这么寒碜,师傅你神魂的时候是住在哪里的啊?”也就是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她额头上已经细细密密的浮了一层冷汗了。
余元卜倒也不嫌烦,就这样和她东拉西扯:“师傅还在的时候,我也是住在摇光殿后面的。后来师傅走了,我在清辉园住过一段时间。直到金丹,又回到了这里。”
“师傅的师傅啊,”纪启顺面色发白的笑着,很勉强的样子,“太师傅她……嘶……怎么了?”
听见她清晰地抽气声,余元卜什么都没表现处来,就这样一直和她断断续续的聊着。聊了两天后,纪启顺的声音已经有点哑了,幸而第一粒也炼化完了。余元卜将第二粒抛给她,服下后,纪启顺垂下眼帘没出声,在疼痛的情况下坚持说两天的话,其实是很疲惫的。
但是这次只过了一个时辰,那股绵延不断的疼痛又堆上来了。她觉得脑仁都疼得一抽一抽的,但也只能咬牙忍着。就这样忍了一天后,她有点体会到李乐山说的“其痛苦难熬,万蚁噬心犹不能及”。
痛不痛的不是重点,但是那股子绵延不断的感觉太熬人了。疼痛有时候很重,有时候稍微轻一点,但是从没有断过。最疼的时候也没有第一炉那样痛,但是人永远是清醒的。她能够鲜明的感受到每一息的疼痛,在忍耐中时间似乎也慢了起来。
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看向窗外了,太阳依旧高高的挂在天上,她知道这离她上一次看天色,恐怕连一个时辰都没过。冷汗顺着脸颊的掉落在地上,她紧攥着腹部的衣袍竭力忍耐。
余元卜把第三丸丹药递给她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中午了。她没有马上吃,而是对着那丸丹药发了一会愣。余元卜冷眼看了一会儿,忽然出声道:“怎么?”
纪启顺猛然惊醒,看了一眼自家师傅,随即将丹药塞入口中。吞咽的时候感到咽喉一阵收缩,反胃得感觉让她有点想吐。她攥着衣裳的手紧了紧,她知道自己在抗拒、在恐惧这个认知让她心底有点慌。
第三丸服下后的疼痛来得比前两丸都快,半个时辰而已。纪启顺觉得自己几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那令人绝望的绵延疼痛就又慢吞吞的蔓延开了。她昏昏沉沉的熬着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有人在耳边呵斥道:“松手!”
纪启顺昏昏沉沉的抬起头,对着眼前的人笑了笑:“师傅。”但是这个笑不太成功,因为才笑到一半,她就觉得丹田一阵抽痛。那半个笑,就这样有点扭曲的僵在了脸上。
余元卜握住她的手腕,又重复了一遍:“松手。”
纪启顺疑惑的抽了一口冷气:“什……么?”
“我叫你松手,”余元卜沉着脸捏着她的手腕,一点点的提起来,“你要是再不松手,就要把自己的肠子压碎了。”
纪启顺这才发现,她的手无意识的压着腹部,因为感受不到身体表面的疼痛,所以她用的力气很大。如果不是余元卜提醒她,她估计会很荣幸的成为第一个因为自己把自己内脏压碎而死的倒霉鬼。
她抽着冷气松了手上的劲儿,断断续续的说道:“没、没注意……”
第八天,余元卜把第四粒丹药递给她。她白着脸看了好一会儿,还是咬着牙吃下去了。这一次几乎没有任何缓冲的时间,疼痛再次累积了起来,并且比前几丸明显更加疼痛。
第十天的时候,余元卜听到纪启顺开始下意识叫出声,不是很高但是挺渗人的。第十一天,纪启顺开始出现幻觉。余元卜曾经听她不止一次的细碎、含糊的呻吟有的时候在说痛、有的时候是“为什么会这样”之类莫名其妙的话、有的时候根本听不清楚。
第十四天,药力慢慢退去,余元卜把第五粒递给她的时候。纪启顺把丹药一巴掌打地上了,余元卜很冷静的问她:“你在干什么?”
她愣了几息,自己把丹药又捡起来了,吃下去之前说了一句:“如果我不愿意吃,你要记得逼我吃。”神色有点恍惚,但是余元卜还是说好。
第二炉丹药,纪启顺花了近三十天才全部炼化完毕。
其中第六第七丸丹药,都是余元卜直接塞她嘴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