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说完,从椅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用手掩住嘴打了个呵欠,扭头往床榻方向去了,嘴里轻声嘀咕了下:“累死了我,睡到半夜还要起来给你写东西……”
步效远怔怔看着她随手掀开了帐幕,朝着床榻而去。挂住帐幕金钩被牵动,缀着长长穗子不住地颤动。她到了榻前,脱了鞋掀开锦被上去,那双如玉般洁白无瑕赤足露了出来,只很就又被锦被遮住。
昌平抬眼,见他还那样立着,呆呆看着自己,侧头轻斥一声:“还不走!”
步效远本就喝了不少酒,那些人想看他醉倒出丑,上又是烈酒,虽然已经过了大半夜了,只酒性此时却还未散,见她半倚榻沿上侧脸过来,虽是赶他走,只眼眸处映照了烛火,明媚得却似海棠盛开,心中一个激动,也不知道是哪里生出来勇气,几步就闯到了她床榻之前,一把握住了她一只手,颤声问道:“我若是……若是都照你说做,你往后可会对我好一些?”
昌平刚才无意间见他那样呆呆盯着自己看,依了她平时性子,早就心头怒起了。只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约是刚骂过他一顿缘故,竟也没怎么生气,只是说了句赶他走话,本来以为他自然会离开了,没想到非但没走,一转眼竟到了自己跟前抓住了她手,问了这样话。抬眼看向他,见他脸涨得通红,紧紧盯着自己,神情激动,连声音都颤抖,又一阵带了酒气男人味道朝自己扑面而来,一下竟连心都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下意识地用力甩了几下手,却是挣脱不开,他手心又粗又厚,把她柔软手紧紧包住。
“放开我!你现就是争辩顶撞,第五条,第五条!还说自己照我说做!”
昌平心慌意乱,朝他嚷了起来。
步效远一僵,手一松,昌平得了自由,立刻朝里爬了进去,回头见他还站床前,定了定心神,睁大了眼怒道:“还不走!”
步效远垂下了头,一只手还捏着那张纸,慢慢转过了身。
“等等!”
他突然听见她身后又叫,心中一颤,急忙回头。
“我突然想了起来,还要加一条,对,再加一条!往后我这南苑,没我准许,不准你进来,一步也不许进来!听见了没?”
步效远一个字也说不出了,怏怏出了屋子。见门口茯苓还等着,看着自己目光里似乎有点同情之意,一咬牙,朝她点头笑了下,大踏步往自己正房里去了。
“步效远啊步效远,你这是怎么了!刚才竟然会做出这样冒犯她事!”
步效远躺床上,眼睛盯着自己头顶方寸之地,心里一阵烦闷。
“但是……我宁愿她这样骂我,甚至是打我,也不想她丢下我一个人几天不会来……”
“她嫌我不会作诗对句,丢了她脸面,明天起我就去学,总要让她满意了才好……”
步效远又回想了一遍她今夜刚刚给自己定下诸多规矩,终于慢慢睡了过去。
一晃七八天过去了,这天午后昌平从宫里回来,问了下驸马行踪,听说他还书房里用功,可见是把自己话听进去了,心中稍稍有些满意。想起刚才宫中时明元女皇吩咐,于是朝书房方向过去了。门外一个值守家人见她过来,急忙推开了门,笑着说道:“驸马爷晌午吃过了饭,就里面用功了。”
昌平嗯了一声,跨过了门槛进去。不看还好,一看,心里无名之火就又冒了出来。
步效远面前桌上倒是摊了本书,只是他并没看,倒是趴那里睡觉。
昌平恼火起来,顺手拿了桌上镇纸,他耳边桌面上啪啪用力敲了几下。
步效远昨夜睡不着觉,半夜爬起来到院子里练了许久刀枪,折腾到下半夜,筋疲力才淋了个澡去睡了,一早起来送了昌平到宫门外自己回来,现坐下来。这些风雅诗歌词赋,他从前本来就兴趣缺缺,现不过是勉强读,没翻两页一阵瞌睡就上来了,这才趴着打了个盹,没想到却被抓了个现行,耳边听到了爆豆似啪啪响声,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等见到是昌平立自己面前,柳眉倒竖,心中暗暗叫苦,立刻站了起来。
“原来你都是这样习字!看来还是要给你请个太学师傅过来才好!”
“我……我前几天都很用心,只是昨夜睡不着觉,起来练了会刀枪,刚才困头上来了,这才……”
步效远低声解释了起来。
“大半夜你不睡觉练什么刀枪?”
“我……我睡不着……”
步效远脸微微红了起来,飞看她一眼,低下了头去。
昌平见他异样,突然想起刚才宫中只剩自己母女二人时候,明元女皇问起了她和驸马成婚几日相处之事,被自己搪塞了过去。心中微微跳了下,也不想说这个了,咳嗽了一声,这才正色说道:“我过来是告诉你件事。三天后陛下要到城外玄华宫避暑,你一道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