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君毅原本只是想缓解一下气氛,想让陈远鸣宽心,他甚至都没怎么认真,只是把它当做一次再普通不过的闲谈。然而当陈远鸣的那个“梦”出口后,肖君毅慢慢坐直了身体,这跟他想象的,并不一样。
他没料到陈远鸣会说出这些,毕竟就算放在故事里,这也算是最离奇的一类,只堪作为笑谈。但是肖君毅却笑不出来,越是倾听,他越发现这个故事解释了很多事情,一些他从来都无法理解,也惊为天人的事情。
由于高烧带来的咽喉肿痛,陈远鸣讲述的并不快,带着一种疲惫的沙哑,但是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此的清晰,像是经过了无数次的反刍。然而即便这样,这个故事依旧不长,不一会儿,房间里重新归于宁静,只有消毒水浓烈的气味,昭示着他们所处的现实。
太安静了……陈远鸣慢慢垂下了眼帘,似乎耗尽了所有气力,指尖一滑,松开了握着的手。但是这个动作惊醒了肖君毅,他反手一抓,又牢牢攥住了陈远鸣。
“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梦’?”看着对方被高热和疲惫消磨的容颜,肖君毅锁紧眉峰,“说你梦到了未来。或者说,已经活过一次,只是带着那份记忆重生。”
这种事情,可能吗?
“是的,千真万确……”陈远鸣笑了笑,笑容并未进入眼底。“我从不像你想的那么优秀,我只是……事先知道了结果。”
一场算不上公平的游戏。
肖君毅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那么我呢?我在你的梦中出现过吗?”
“从来没有。”
“没有肖家?没有安信?没有肖君毅这个人?”
沉默替代了回答。
看着病榻上的恋人,肖君毅一时也失去了语言。这就像个最经典的悖论,如果没有陈远鸣,没有他的这个“梦”,也许他、他的家族会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也许他几年前就死在自己钟爱的飙车里,也许后世那场波及北京的疫病会夺去他的生命,也许他就那么默默无闻的渡过了自己的一生,成为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纨绔。他不清楚自己在那个世界会是何等面貌,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今生,他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因为面前这个男人。
笑容浮上了唇角,肖君毅伸出了手,轻轻放在陈远鸣额间。在那里,冷汗再次凝结,密密麻麻,就像一个等待着最终宣判的罪人。他一点点,用手指擦去了那些汗水。
“这该是你紧守一生的秘密。”
不论如何亲密,不论如何信任,都不会付诸的秘密。
“你把它告诉了我,你想把选择的权利也交给我吗?”
那抹笑容益发明亮起来。
“其实你早就做出了选择,只是你从未察觉而已。”
陈远鸣抬起了头,怔忪的望向面前那张笑脸。
“如果没有你,飞燕不会存在。”
“不,它只是会……夭折。”
肖君毅没有理会陈远鸣的解释,继续说道,“反盗基金呢?点金石呢?国兴呢?豫西矿业呢?甚至包括你的联重技校、鹰巢中国……他们也许依旧会存在,但是不会像现在这样,不会走的如此顺当。如果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么你并未荒废这个天赐,你把所有的一切,用在了最正确的地方。”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但是怎么使用这种恩赐,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选择。这里面有太多的诱惑,太多的歧路,你本可以过一个谨小慎微,又富足安逸的人生。用你的所知获取让人羡慕的财富,轻轻松松度过这辈子。但是你没有。”
肖君毅低下了头,用额头贴近了对方的额头,一者冰凉、一者火热。他曾以为面前这个人会是他永远也读不懂的书籍,好奇才是引诱他沉沦的关键所在。然而现在,书本在他面前摊开了,他却发现自己早就被它吸引,不是因为那些秘密,而是因为隐藏在秘密后的真实。
“正是你的选择虏获了我,从那个‘锦囊妙计’,从那期《焦点访谈》……陈远鸣,爱上你我从不后悔,不是因为那些天赋和才能,而是因为你本身。是你让我变成了一个更好的人,一个可以与你匹配的男人。而这,也是我的选择。”
他们贴的太近了,呼吸几乎交融到一处。有什么东西,从陈远鸣的眼角滑落,啪嗒一下滴在枕边。
“我只是,畏惧它们会消失,就像来时那样……”
“像一个梦,一条抓不住的幽魂?所以你才拼尽了气力,甚至不惜到累垮自己的地步?”肖君毅抱住了怀里的人,“那么现在,你可以试着放下这些,把我作为你的锚点吧,用我来证明你的世界并非虚幻,来确认你的付出皆有所得。我会牢牢抓住你的手,让你不再陷入这种噩梦,不再迷失方向。”
说着,肖君毅突然笑了出来,低声耳语道,“陈远鸣,你愿意跟我试一试吗?”
如同他第一次认真求爱时的话语,但是时光荏苒,这句话的意义,跟当日不再相同。
在这个温暖而紧密的怀抱中,恐惧和阴影在慢慢消退,陈远鸣伸出了手,高烧带来的疼痛并未散去,但是他是如此的用力,牢牢的抱紧了自己的恋人。
“肖君毅,我爱你。”
“这可不是标准答案……”
轻笑代替了呢喃,又被亲吻声淹没。在这张不算宽敞的病床上,两人如同交颈的天鹅甜蜜依偎,不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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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
香港迎来了盛夏第一波热浪,举世瞩目的中英交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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