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文钱,一个老婆婆听见从门里出来说要买一斤,见老妇人颤巍巍揭开手帕,里头就十来个铜板,他就把筐底那些荠菜全给了老妇,说只收两文。
“这怎么使得,你拿去拿去。”老婆婆人穷但明理,拿了四个铜板给他。
因野菜不全是他挖的,还有卫兰香和沈雁挖的,陆谷不敢白给别人,这会儿只从老妇手里拿过两个铜板,小声说“这菜压在底下不好了,两文足以。”
说完他拎起空竹筐就去找沈玄青了,后面老妇叹着气把钱用手帕仔细包好,嘴里念叨着遇见好人了,这才抱着野菜回家去。
巷子深处,沈玄青正在卸柴火,这家将剩的半车柴都卖下来了,是个大主顾,他自然要帮着把柴搬进去,混个熟脸日后再要卖柴就好过来问话。
他人高马大,抱起一捆柴就不少,和这户人家的儿子很快把柴都搬进去了。
陆谷过来瞅见好几户门前都坐了闲聊的妇人夫郎,就把空竹筐放在板车上,提着篮子过去搭话,掀开布露出里面的东西。
“手帕便宜,三文钱一条。”他声音不大,因竹篮里的香囊络子色彩鲜艳,就算不想买的人都围过来看。
常来镇上卖东西,跟人搭话时定然会遭遇不耐烦的白眼,陆谷以前还会忐忑害怕,见得多了后,就算搭话时人家不理他,也不会讪然窘迫了,换下一个就是。
“这香囊怎么卖的?”有个瘦长脸的夫郎问他。
“香囊四十文,络子五文,像这样大的彩络十文。”陆谷逐一把价钱说了。
“这么贵?”瘦长脸故作惊异,像是从没见过这么高的价钱。
他这样的主顾陆谷见过很多,眉眼微弯说道“不贵了,里头装了药材和香料,有香气的,本钱很高。”
“三十文怎么样?”瘦长脸说道,他旁边的妇人也帮腔。
香袋药囊陆谷以前卖得不多,但他娘在时常常卖这个,他知道价钱,再者他绣的针线细密,一点都不糙,更别说里头还有药材和一点香料呢,四十文真不算贵。
陆谷摇摇头,说道“三十文不成,我这东西好,光绣的花就这么多,绣线也花了钱呢,四十文已算便宜的了。”
那夫郎拿起香囊看了又看,嘴上讨价还价不停。
“那你们要买两个的话,我按三十五文卖。”陆谷不甘心自己的香囊只卖三十文,每一个他都认真做了,总不能卖的太低。
“三十文,我们就买两个。”瘦长脸夫郎拿着香囊不放,说着还要从怀里掏钱,竟想强买强卖。
他身旁的三个人也在帮腔,说三十文就够了,这香囊只这么大点,香味闻几天就没了,三十文都算好价钱了,不然谁当冤大头。
他们人多嘴也多,陆谷说不过,满心委屈,便说道“你把香囊给我,我不卖了。”
“给你三十文就行了。”瘦长脸的夫郎把铜板掏出来,香囊攥在手里不放。
陆谷着急不已,他不愿卖给这人,急道“说好买两个才算三十文,你只买一个,我不卖你了。”
“一个两个不都是一样的。”瘦长脸数好三十文钱。
他只有一个人,压根儿吵不过人家,沈玄青从里头那户人家出来,见状眉头紧皱,大步走来说道“我夫郎不愿卖,你怎能强行以贱价买走?”
比寻常男人高出一头的汉子往这里一站,冷着脸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就足以让人生畏。
这几个妇人夫郎平日撒泼纠缠惯了,但猛地来了这么个高壮的汉子,心中不免犯嘀咕,气势一下子弱了。
陆谷满心都是他的香囊,一看瘦长脸顿在原地,直接从对方手里把香囊拽了回来,至于那三十个铜板,他连看都没看。
其实若对方好言好语讨价,按说好的买两个他能给算便宜些,可这几人说话也太难听了,说他把别人当冤大头去宰。
“走吧,去找大青哥。”沈玄青说道。
“嗯。”陆谷闷闷点头,紧紧跟在旁边,心里是说不出的委屈。
板车吱呀吱呀出了巷子,陆谷垂着脑袋走路,左手忽然被握住了。
“以后我们不来这里了,他们不是好人,什么都不卖给他们,镇上主顾多得是,不差这几个。”沈玄青捏捏他手心。
同仇敌忾或许有些过了,有个人和他站在同一处,不会让他忍一忍,也不会说什么只是小事别放在心上,就是极好的。
对正在受委屈的人来说哪能是小事,过后或许就忘了,可当下心里难受着呢,哪有那么容易就宽心。
陆谷不懂这些,可这会儿满心委屈化作对沈玄青的依赖,少见的回握住沈玄青的手,他鼻子有点酸,但还是郑重点头“嗯,不卖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