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十八年来从未任何被男人看到过自己的裸身,这下可好,叫奚成壁那厮饱足了眼福!
她又气又恼,之所以恼,之所以怒,不全然是因为被他占了便宜,而是明知被占了便宜,却只能闷吃哑巴亏,总不能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要他负责吧。
“咳咳……”奚成壁也挺尴尬,他也没料到一进来就会看到那样的盛景。他知道,女子若被男子看到裸身,便算名节有损,其实他一点也不介意对她负责任的。
江晚鱼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也不管正面反面,总是先解了眼前的窘境再说。
望着她月色下也难掩酡红的脸,他发现自己的呼吸突然变得有些急促,在面对乌美人时无动于衷的那颗心,也开始升腾起了古怪的念头,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心痒难耐,什么叫做欲念成灾。
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着,目光追随她修长的双腿,一直延伸至腰间,逐渐往上,落在宽大衣衫下微微起伏的胸膛上。
捏紧了手,飞快移开视线,同时背过身去。
身体某一处似乎开始有了反应,完全脱离了他自己的控制。
怎么会这样!他坚固不催的意志力到底哪里去了?
“皇上,虽然您是天子,但奴才还是不得不说,您这种做法,实在是太猥琐了!”平白被人看了裸身,这亏吃大了,就算不能把他怎样,嘴上也得讨点利息回来。
他恼羞成怒,“你竟敢说朕猥琐?”
面对怒气冲冲的他,她毫不退让:“当然,你偷看我换衣服,难道不猥琐了?”
“胡说!朕哪有偷看,朕是无意的!”
“好吧,就算您不知道我在屋里换衣服,这一点可以不计,但您既然知道了我在换衣服,为什么不出声,要不是我反应及时,怕是全要给你看去了!”当时差点把裤子也脱了,这家伙其实一直都在等着看好戏吧!
奚成壁面色有些别扭,他当时确实是存了继续偷看下去的打算,如果她没发觉,他不介意欣赏到底的。
或许是心虚的缘故,他心里的火气一下子消了下去,甚至有些难为情:“这个……朕怕你害羞,所以……”他越说越恼,自己竟然也开始找这种蹩脚的借口了。
江晚鱼眼神亮亮的瞅他,难得啊,这暴君也有难为情的时候!
见她乐不可支地望着自己,奚成壁这才意识到此刻的自己有多么狼狈,正欲甩袖走人,却猛然察觉了什么,反客为主地牢牢迫视住她:“朕若不来,还不知道你现在胆子大的都敢欺君了?不是说身体不适吗?朕看你现在倒是精神得很。”
她脸上的笑意陡然一敛,沉睡的狮子终于要发威了吗?
“嗯?你倒是说说,你哪里不舒服,朕略懂医术,也能给你瞧瞧。”他上前一步,挑起她的下巴。
无视他这番纨绔公子哥的轻浮动作,她只为他话语的内容感到惊悚,他说什么?要给她瞧病?
面对近在咫尺的一双茶色清瞳,许久后,她忽然垂下了头,长长叹息一声:“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旦夕祸福,万物都有其既定的规律,今日注定是奴才的受难日,故而葵水泛滥,荒芜成灾,还请皇上不要介意。”
“……”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奚成壁的嘴角狠抽了抽。
联系她话中的内容,再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连忙放下了手,这女科的问题,怎能让他一个大男人去质问,实在不妥。
他垂目瞟了眼她随意裹在身上的宽大衣襟,道:“既然身体不适,那明天就不要去上值了,朕给你三天假,如何?”
她呆呆看着奚成壁,这男人真的是脑袋被水淹了吧,她只是来那个了,又不是有了,至于这般劳师动众吗?不过他既然肯大发善心,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连忙谢恩:“多谢皇上恩典。”
他点点头,半室烛光中,看着她明如秋水的眸,自己心里也挺高兴。
望了眼身边的木桶,他忽然道:“水凉了,朕再给你换一桶。”
眼见他弯身便去拎那木桶,她赶忙阻止:“这等事情,还是交给下面的奴才做吧!”才来到古代几天啊,她就已经沾染上了这古时的封建等级思想。
奚成壁望着她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眼神闪了闪:“天色已晚,你再去找人,怕是要多费周折,左右朕闲来无事,就当打发时间。”
她一脸不敢苟同地看着奚成壁:“奴才可记着,皇上的寝宫里还有个娇滴滴的大美人,等着皇上临幸呢,奴才这边以下犯上,那边却望穿秋水,这不太好吧。”
听着这微带酸意的口吻,他眉梢不禁挑了挑,眼中那抹深意更浓了:“那你是希望朕立刻回去临幸她,还是留在这里继续给你以下犯上?”
这话听着咋这么不对劲呢!
她斜睨他一眼,一时也没在意两人现下的暧昧姿势:“皇上这话问得朕稀奇,皇上是一国之君,哪里需要一个奴才来指指点点。”
他不以为意:“如果朕就是需要你这个奴才来指指点点呢?”
她终于维持不了表面的镇定,以一种缓慢的、严肃的、谨慎的态度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番:“皇上,这个玩笑可不好玩,您这样做,只会给奴才徒增烦恼而已。”
他眼底流转的眼波突然凝固,这世上敢于对他说,自己的作为会给对方带来烦恼的人,全天下仅她一个。
她的放肆与大胆早已超出了他的意料,也超出了他能忍受的范围,但他心里也知道,她说的并非没有道理,有时候,帝王之宠带来的不一定是荣耀,还有可能是灾难。
她看待事情,实在是有些过于理性了,什么都算得一清二楚,什么都想得一清二楚,这偌大的女官署,有多少人眼睛都黏在她身上,他知道,她更明白,历朝历代,宫中的明争暗斗从来都没有停歇过,只要涉及权势与利益,人性都可以抛到一边,多么干净平静的地方,也会被污浊成一片最肮脏的泥沼。
他终是一点点,带着恼意与不舍,将手一点点收回。
“既是如此,那朕就不打扰尚仪了。”他负手而立,威仪高大的身躯,似乎这并不算宽敞的屋子都要装不下,那浑身的气势,如潮鸣电掣,与这里的一切全都格格不入。
他背转身,向着门外踱去,临到门前时,忽然出声道:“你提醒的对,朕的寝宫里,还有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在望眼欲穿地等着朕临幸。美人如玉,春宵苦短,朕自是不该辜负才对。”说罢,推门而出。
奚成壁走了,整个房间,包括整个女官署,都恢复了之前的宁逸。
望着那桶凉掉的水,心头忽然有些空落落的,一丝凉意从心底滋生,瞬间爬上了肌肤。
她抖了抖,连忙扯过一件斗篷,将自己严严实实包裹起来。
明知不该去想,却总忍不住,去猜测此刻保和殿中发生的事。
他说美人如玉,春宵苦短,想必那乌美人定是世上少有的妙人,她是见过她的,就在太监背着她进殿的时候,那乌发下皎然清美,绝丽动人的面庞,就是身为女人的自己,都在一瞬间怦然心动,更何况是奚成壁。
男人这种生物,但凡是美女,都来者不拒,身体和思想完全是分开的,他们不像女人,只有深爱一个人,才会为之情动。
她嗤笑了一声,庆幸自己的英明,与男人、尤其是长得美的男人,一定要保持距离,与长得风采绝世的男人,更要保持距离,否则,被骗人偏心骗财骗色后,还傻兮兮地帮人数钱呢!
想通这一点,她站起身,心里的那份抑郁,也渐渐地消散了。
她的优点就在于,不会长久地沉溺于一件事中无法自拔,更不会学林妹妹悲秋伤怀,含泪葬花。
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办法离开皇宫,然后海阔天空,一路是蓝。
爱情诚可贵,美男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
虽然讨厌女官署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但她还是心安理得地享受了奚成壁给她的三天假。
每天睡到自然醒,真是再惬意不过了。
原以为对于自己的“生病”,所有人抱着的,无非就是不屑或冷笑的态度,谁料早上还沉浸在美梦中,就有人来敲门了。
“姑娘还睡着呢?”来人探头往里面瞅了瞅,也不知在瞅啥:“也是,你身体不好,就应该多休息。”女人似是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很快打起了精神,将手里的一只锦盒递给她:“这是我母亲几日前进宫看望我时,带给我的老山参,我看姑娘最近脸色不好,气血不顺,就特意拿来,给你补补身子。”
盒盖被打开,里面那支人参,根大须长,一看就是好东西。
在宫里做女官的,除了非常有本事,精明能干又得主子欣赏的奴才,有机会升做女官外,其余的都是出身于官宦世家,面前这个女人,能拿出这等上等货色来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她刻意拿着这个来讨好自己,究竟是为哪般?
望着面前的老山参,她一时间有些犹豫。
是收下,还是不收下?若是收下,就等于欠了人情,谁知这女人打得什么主意,在不确定她目的前,还是小心些为好;可若是不收,得罪了她,难保她不会暗中给自己使绊子,原本她倒是不担心,但自从上回太庙中遭遇谋杀,以及月圆夜腐心散毒发后,她在宫中走出的每一步都越发艰难,在这样的情形下,真的不能再拉仇恨了。
“姐姐这样的下等品也能拿给尚仪?真是笑死人了。”正在为难中,另一个略显尖刻的声音忽然想起,江晚鱼抬目一看,一名身着鸳鸯锦月牙裙,梳着堕马髻的女子朝她走了过来,手中也捧着一只做工精良的锦盒,她无不傲慢地走到江晚鱼面前,得意地瞥了眼身边的那个女子,将手里锦盒的盖子打开,“这是家父差人带给我的天山雪灵芝,最是温补养人,尚仪随侍圣驾,日夜操劳,可要爱护自己的身体才是。”
面对两人突如其来的殷勤,她还真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左看看,又看看,老山参是上品,天山雪灵芝是极品,这俩人大清早扰自己清梦,为的就是给自己送上这百年难遇的名贵药材?
突然想起这俩人,在送来药材时,都不约而同朝她房里看了眼,一开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此刻仔细一想,便有了些头绪。
宫里的人最会见风使舵,八成是昨天奚成壁特意来找她的事,不知被哪个大嘴巴传遍了女官署,有人憎恨的同时,也有人心存攀附,她们都是人精中的人精,最会猜测上位者的心思,就连自己,都对奚成壁纡尊降贵亲自来找自己感到不可思议,这帮女人,还不知怎么编排这其中深意呢。
想了想,这个时候,她要是不收这些礼品,怕是会落个目中无人、骄傲自大的口实,两害相权取其轻,虽然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但也好过与人结怨。
于是笑眯眯接过了两人手中锦盒:“哎呀,两位姐姐真是太客气了,我也没什么功劳,伺候皇上那是分内之事,两位姐姐还真是看得起我。”顿了顿,终于道出两人最想听的话:“以后两位有什么为难之事,都包在我身上了。”
两人纷纷面露喜色,也客气道:“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姐姐心里那是真心爱护妹妹,可不是为了巴结你,只要妹妹以后飞黄腾达了,能惦记着姐姐,姐姐也就心满意足了。”
还说不是巴结,都做的这么明显了,嘴上还能说得这般义正言辞。
呵呵,你们不是演戏吗?那咱也跟着演呗。
脸上笑容越发灿烂:“我这人没什么本事,就是念旧情,两位姐姐的关怀,我自是会惦记一辈子。”
两人脸上的笑意,也随着她的话越显喜悦:“妹妹这话姐姐可记下了,今后可不许赖账。”
“自然不会。”
“既然东西送到,那我就不打扰妹妹了,妹妹赶紧回屋休息吧。”
“是啊,赶紧回去休息吧,别站这了,染了风寒就麻烦了。”
送走这两位,江晚鱼顿觉心里有些沉重。她们这是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奚成壁的女人吧?什么今后飞黄腾达,不如直接说,你以后做了皇帝的女人,封了妃位,可记着要提拔一下我们。
心里隐隐燃着一把火,她们只是这宫里的奴才而已,说白了,就是给老板打工的小人物,凭什么又有什么资格妄自揣测?
她是不是皇帝的女人,这要她自己说了才算,她不愿意,谁也别想逼迫,包括奚成壁!
看着那两个锦盒就觉得生气,恨不得直接扔出窗给海盗当玩具,但又舍不得人参和灵芝的名贵价值,算了,先留着吧,到时候找个机会,托人出宫卖掉,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此后,上们来送着送那的人,简直是络绎不绝,她光是收礼物,就收得两手发软,送的礼品包括名贵药材,珍奇古玩,金银珠宝,还有人直接送上银票。
这一点是她始料不及的,奚成壁只是来了一次女官署,就为她带来了发财的机会,这莫非,就是现代所谓的名人效应?
把堆了满桌子的珍宝药材收好,正将从御膳房那里寻来的隔夜肘子切碎,准备喂给海盗时,门扉又被敲响。
她觉得自己快要抓狂了,宝物虽好,但多了也会让人头疼的,喜欢吃肉,那也不能天天吃不是?
摸了摸海盗的小狗头,她起身,拉开了门扉。
出乎意料,站在门外的不是那些前来巴结她的女官,而是奚兰茉。
“公、公主?”看到奚兰茉,比看到奚成壁还要让人吃惊。
奚兰茉笑笑:“听说你病了,我就来看看,你不会觉得我烦人吧?”
“怎么会,奴才高兴还来不及呢!”
奚兰茉一边在侍女的搀扶下往屋内走,一边不快的说道:“都说了多少次了,你别再自称奴才,我不喜欢!”
这位公主心性直率,说话总是这么直来直去,不过她就喜欢这样的人:“好,我不说了,私下里我就把公主……把茉儿你当成是朋友。”
奚兰茉收起故意板起的脸色,开心道:“这就对啦,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她拉着江晚鱼的手坐下:“皇兄昨晚大半夜的去看我,弄得我手忙脚乱。原本以为你也在,谁知道皇兄说你病了。怎么样,病的重吗?要不要请太医?”
她完全没听到奚兰茉后面的问话,只反问道:“你皇兄昨夜到你那里去了?”
“是呀,我那时候都已经睡下了。”奚兰茉也很郁闷,搅人清梦什么的,最是讨厌了。
江晚鱼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那他……他寝殿的乌美人怎么办?”
“什么乌美人?”奚兰茉茫然道。
呃……忘记奚兰茉还是个纯纯的小姑娘,还不懂什么是侍寝,还是别教坏小孩子为好,于是哈哈一笑,把这话题给揭了过去:“我最近又得了些有趣的小玩意,现在就拿给你看。”
“不用了,你还病着,就别为我麻烦了。”
“没关系,其实我这病也不怎么重。”说着,她便起身,朝那一堆古玩珍宝走去。
奚兰茉有些急,见她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可因为眼睛不好,看不清楚脚下,一步迈出去被凳子腿绊倒,“咚”的一下,脸朝地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