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指着她的鼻子指桑骂槐,而她所住的听竹轩,又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嫔妃们更没有那个心情,坐上大半个时辰的轿子,特意找上门来寻她麻烦,所以日子过得还算舒坦,至于那些背后中伤什么的,她压根都没当回事。
不过虽说如此,还是有人忍不住,亲自登门来兴师问罪。
这个忍不住的,自然就是瑶嫔。
这女人就像个跳蚤,正题跳腾来跳腾去,却一直没做过一件算得上有意义的事。乌美人为了得宠,耍了个小心眼,虽然失败了,但也算是个值得称赞的好法子,可惜就可惜在,她遇到的是奚成壁,若是其他男人,怕是要就此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丽妃虽然什么都没做,但她很聪明,知道得不到帝王的宠爱,起码能得到好感,在宫中生存,只靠帝王之宠是无法长久的,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很会算计,也耐得住寂寞。
只有瑶嫔,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皇帝耐心,一次又一次将自己的形象摧毁,几个女人当中,只有瑶嫔,最不适合在宫中生存。
瑶嫔气势汹汹冲进听竹轩时,她正在研究一本武功秘籍。
既然来到了这个无时无刻不充满危险的异时空,那她就不能像在现代一样过活了,没有点武功,只能任人宰割,时代在变,人也要跟着变,否则只能被时光的洪流吞噬。
可武功秘籍实在太晦涩难懂,在她满脑问号烦躁不堪时,瑶嫔像只屁股上点了火药的火箭筒,风风火火冲进了听竹轩。
“贱人!原来你一直都在欺骗本宫!”上来就朝江晚鱼甩了个大嘴巴。
江晚鱼伸腿在桌脚上一蹬,椅子向后歪去,刚好躲过了瑶嫔的“见面礼”,她似乎很喜欢用打人嘴巴做为开场白啊。
瑶嫔一掌挥空,身体不稳,朝前栽了一下,江晚鱼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她胸口上方:“瑶嫔虽然比我低了一个等级,也不用行此大礼吧。”
原本她还尊称她一声娘娘,现在直接点名道姓,瑶嫔心里本就憋着一股火,听了她不冷不热的讽刺,更是怒上心头,“澹台婉玉,你真是卑鄙,枉本宫一直把你当自己人,没想到你竟背着本宫勾引皇上,简直下贱至极!”
她八风不动,好像根本就没听见瑶嫔的话一样,继续看手边的武功秘籍。
瑶嫔骂得是澹台婉玉,她有什么好急的。
见她不开腔,瑶嫔更气:“你什么意思,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是吧?”她刷地把秘籍从江晚鱼手中扯了出来,一把扔在地上:“本宫今天非要讨个说法不可!”
看了眼被扔在地上,又被瑶嫔踏了两个大脚印子的秘籍,她竟突然间豁然开朗。
对啊,看不懂就丢到一旁,越看越晕,越晕就越看不懂,这武功心法,根本就和自己不对路,怎么看也是不会有成效的。
心情好了,也就懒得再跟瑶嫔较真,于是起身,笑眯眯看向瑶嫔:“娘娘你看看乌美人,看看丽妃,再看看您自己,这样的女人,您说皇上他会喜欢吗?”
一句话,倒把瑶嫔给问住了,“皇上怎么会……会不喜欢?”拧了拧细长的柳眉,她又问:“那皇上喜欢什么样的?”
“不知道我之前说的话,娘娘听进去了几句。”她慢条斯理道:“想要在宫中站稳脚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知道皇上为什么还把御前尚仪的位置给我留着吗?”
“为什么?”瑶嫔完全跟着她的思路走了。
“那是因为,皇上他根本就不喜欢我啊,封我做淑妃,只是个障眼法而已,在没有找到真正喜欢的人之前,用我来做挡箭牌。”此说法半真半假,加上她逼真的演技,瑶嫔立马就信了。
“原来如此。”
“这可是个秘密,娘娘千万别告诉其他人,否则让别人占了先机,娘娘可就再无胜算了。”她附在瑶嫔耳边小声叮嘱。
瑶嫔连连点头,脸上的怒意已完全被喜色所代表:“本宫明白了,这种好事,本宫岂能让他人得知?既然皇上拿你做挡箭牌,你应该最清楚皇上的心思,一旦有什么消息,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本宫。”
“放心吧,娘娘把我当自己人,我自然也把娘娘当自己人。只是娘娘定要切记一点,绝不可意气用事,皇上最讨厌婆婆妈妈的女人,娘娘一定要给皇上留下个好印象,若是皇上对娘娘厌烦了,我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没办法帮您说情的。”
想起自己前阵子的所作所为,瑶嫔一脸懊悔,“你怎么不早说,只怕现在皇上心里已经厌极了本宫!”
江晚鱼安抚道:“娘娘也别灰心,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只要您从现在起修身养性,皇上对您的印象,一定会有所改观的。”
瑶嫔闻言,这才神色稍霁:“本宫明白了,从今日起,本宫定当努力做一名贤良淑德之人,不叫皇上失望。”
瑶嫔怒发冲冠的来,喜气洋洋的走,看得那名在听竹轩伺候的小宫女目瞪口呆,她刚才着实被瑶嫔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坏了,正思索要不要去请皇上,没想到自己主子三言两语就把那女人给打发走了,真是厉害。
“没想到朕的淑妃这么能说会道,看来以前算是给朕留面子了。”一个低磁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她自然知道来人是奚成壁,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这厮不走正门,竟然翻窗,果然是脑袋进水了。
他单手在窗框上一撑,一个潇洒地侧身翻越,便稳当当地落在了房内。
那小宫女已经给看呆了,都忘记要给皇帝行礼,奚成壁瞥了她一眼,挥挥手:“这里不需要你了,下去吧。”
好半晌,那小宫女才回过神,磕了个头慌慌张张退了下去。
他好笑道:“怎么你身边的奴才也跟你一样呆呆傻傻的。”
她白他一眼:“你才呆呆傻傻的。”
他笑着上来捏她鼻子,被她一旋身给躲开,他有些郁闷,这姑娘不如茉儿好哄啊。
“这是什么?”一低头,看到地上被踩了俩大脚印的秘籍。
她坐回桌边,拿了两只茶杯,分别斟满:“武功秘籍。”
“哪来的?”
“你别管。”自然是托罗熔给她找的。
也不去计较她的恶劣态度,他将那秘籍捡起,坐到她对面:“这哪里是什么武功秘籍,就是一般的武学口诀。”
她知道这是本很普通的武功教材书,她现在的情况,就相当于幼儿园的学生,哪里能学得了高深武功,自然是从最基础的看起,可即便是最基础的,还是看得头疼。
她无精打采瞥了眼被他拿在手里的书册,将面前其中一杯水推到他面前:“管他是武功秘籍还是武学口诀,总之对我来说都一样——看不懂!”
他忍住笑,端起茶杯来饮了一口:“其实你没必要学这些,你的身手比起一般的习武者要敏捷许多,如果换做轻功,两者结合,必定事半功倍。”
“真的?”她眼神一亮。
“当然。”
“那你教我轻功好不好?”她眼神亮亮的看着他,眼中神采前所未有的绚丽。
他有些吃味,只是轻功而已,就能让她露出这么神往的样子,她对自己怎么从来没这么上心过。
“那要看你表现了。”
“表现什么?”
“嗯……”他单手支着额头,敛目沉吟,这番模样,莫名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原以为他要提出类似让朕亲一口,或者让朕摸一下的猥琐要求,却不料,他抬眼时,竟是满目严肃:“朕看不得你被人欺负,你自己也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人,这样吧,朕赋予你执掌六宫的权利,整个后宫当中,除了朕以外,你就是最有权利的,谁敢对你不敬,你便可随意处置。”
这个要求很正常,但她听着,怎么比摸一下亲一下还要可怕。
“有权利是好事,但如果我答应了,那我马上就会变成所有人心目中的靶子,我不想死,更不想死得太难看。”
“朕说了,除朕以外,你就是这个后宫名正言顺的主人,朕给了你这么大的一张盾牌,你有何好怕?”
她干笑两声:“皇上还是直说吧,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您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他眼神闪了一下,最终还是坦言道,“没想到竟叫你看出来了,朕越发觉得你不但狡猾而且很危险。”
她咧唇笑了笑,拱拱手:“多谢夸奖。”
他端着茶杯,沉默了一阵,似乎在组织措辞,然后徐徐道:“倒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就像朕适才所说,朕见不得你被欺负,而你有了权力,也绝不会让人欺负。”
她赞同点头:“是的,我会欺负别人。”
他很想补充一句,其实你没有权力也一样会欺负人,但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这算是目的当中的一项,另一项,算是朕的私心。”说完,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并无不悦,这才接着说:“有些事情,朕不方便出面,再者,女人太多,朕应付不来时,就会想要杀人,如今天下太平,不宜见太多血光,有你在,朕就不必担心这些了。”
她听得有些迷糊:“皇上的意思是?”
他有些恼,瞪她一眼,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她咋还不开窍,“你是朕的女人,必要的时候,当然该发发火,吃吃醋,朕不介意做个惧内的皇帝,你憋了这么久,也可以尽情发泄了。”
她盯着他看了许久,把他的话来来回回咀嚼一遍,总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哦,皇上想用我来做挡箭牌,替你消减泛滥的桃花运,是不是?”
他满意颔首:“正确。”
她脸皮狠抽:“这世上没有平白替人做事的,我若是应了你,有什么好处?”
他端起茶杯的手顿在了半空,她的思维总是常人难以想象的,给了她执掌六宫的权利,这已经是天大的好处了,她竟然还问自己有何好处,敢情这偌大的权利,在她眼里根本就是个累赘?
“你想要什么?”
她摊开掌心:“自然是劳务费。”
这下换他脸皮狠抽:“你喜欢的难道只有银子吗?”
“皇上难道不喜欢银子吗?这可是好东西呢,它能让你衣食无忧,能让你心想事成,能让你快活幸福,更重要的一点是,哪怕沧海化劫灰,它也永远不会背叛你。”
真是奇怪的理论,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有道理,可银子毕竟不是万能的,能买来锦衣玉食,却买不来长命百岁,能买来珠宝,却买不来人心,不能用钱财衡量的事情太多,一一细数怕是细数到明日都数不完。
“你想要银子,朕给你就是。”她是他的,他的银子也就是她的,这么一想,就觉得无所谓了。
江晚鱼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觉得他今天真大方:“既然你答应了,那我也就勉为其难应了你。”
不管这过程是多么的荒唐可笑,毕竟她答应了,于是心情大好,将茶杯向前一递:“那就这么说定了,想要银子,就不能偷懒。”
她顺势拎起茶壶,为他注满茶水:“这也是以一年为期限吗?”
“当然。”
一年,应该不会太难过,她觉得这是桩稳赚不赔的生意,心情也很是不错。
当奚成壁的旨意传遍皇宫的每个角落后,她彻底沦为了全宫包括整个京都所有女人的枪靶子。
作为交换条件,奚成壁不但要付她银两,还要教她轻功,练武场同样在皇宫西面,离西华园不远,这里很少有人来,但自从这里住进了一个江晚鱼,空空荡荡又风景欠佳,一向被人敬而远之的西华园,成了最热闹的游赏胜地。
御花园被女人们彻底抛弃,荒僻的西华园,以及风格尤为冷硬的演武场,成了女人们竞相聚集的场地。
每日这里四处可见莺燕成群,娇声玉啼,西华园没有种植观赏花卉,除了灌木外,也就是听竹轩前那一排竹子,这下倒多了许多风情,那姹紫嫣红,将这灰蒙蒙甚至稍显丑陋的地方,点缀得缤纷靓丽。
而这里突然被女人热衷的原因,正是因为两个人。
一是江晚鱼,二是奚成壁。
来见江晚鱼的,除了来挑衅卖弄的以外,剩下的都是想来看看,这个被皇帝赏识的女人,究竟能比自己好到哪里,结果一看,还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漂亮是漂亮,但也仅是一般般。
来见奚成壁的,则是为了在其面前展示自己的美貌和才情,希望能得到皇帝的青睐,一朝得宠,凤飞九天。
就跟现代的追星族一样,得知皇帝每天申时末会来演武场教江晚鱼轻功,那些女人早早就候在皇帝的必经之路上,精心准备了一段邂逅小插曲,可没有一个人用得上,因为皇帝不走寻常路,他是从金龙殿一路踩着房檐飞跃过来的。
有句话说得好,术业有专攻,江晚鱼看不懂武功口诀和心法,对轻功却是一点就通,一学就会,与自己在现代的跆拳道配合,有时候还能跟奚成壁过几招,实用性非常强。
“姐姐这舞跳得真好看。”鼓掌声伴随着一个女子的赞叹声一同传来。
她扭头,看到之前还空无一人的演武场外,走来了一名身姿婀娜,千娇百媚的姑娘。
这姑娘笑得倒是挺好看,声音也很好听,就是说的话实在太难听!
她明明是在练武,不是在练舞!什么这舞跳得真好看,这不是拐着弯骂她练武练得难看嘛!
其实她真的错怪人家姑娘了,她自己没照镜子,不晓得自己将跆拳道糅合轻功,自创的武功招式有多么嘚瑟,婉转勾划,抬腿纵身,扬臂轻挥,腰身扭转,每个动作,都像是在跳一只轻盈优美,而又略显夸张的舞蹈。
“你是谁啊?”她自知早已成为所有女人的公敌,所以也懒得虚与委蛇。
“我是瑶嫔娘娘的母家表妹周氏,见过婉玉姐姐。”姑娘倒是挺规矩的,可短短一句话中,包含的涵义可真是不少。
首先,她强调了自己的身份,周氏也算名门大户,她这是在间接挑衅,接着又唤了声婉玉姐姐,听着似乎亲切,实际上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江晚鱼“哦”了一声,转过身,继续练习没掌握的生疏招式。
她根本就没把周小姐放在眼里,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赶紧把之前的招式再演练一遍,免得忘记。
周小姐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用的力气大,结果一拳下去不见动静。
她恨恨盯着江晚鱼的背影,心道,这女人这般能忍,心机果然很重。
周小姐重振了一下信心,口吻略微谦虚了些:“妹妹对姐姐一见如故,想和姐姐交个朋友。”
江晚鱼口中默念口诀,在临空而起时,身法略有滞怠,结果脚下步伐错乱,整个人朝前重重栽倒,周小姐见状,心想你终究还得买我的帐,这不是等着我去扶好借机与我交好?
于是扭着小蛮腰,漾起一抹温婉的笑意,朝着跌倒在地连连吸气的江晚鱼小步而去。
江晚鱼知道她想来扶自己,可照她这速度,足够自己在这里躺一天了。
活动了一下扭伤的脚腕,正打算撑地站起身,手臂就被一只大掌握住,整个人被那力道轻飘飘给提了起来。
“怎么样,哪里疼,摔得重不重,要不要去请御医?撑着点,朕这就带你回去。”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一轻,被人给打横抱了起来。
她看了眼一旁被惊得目瞪口呆的周小姐,拍拍他的肩膀,“你不觉得你有些大惊小怪了吗?啊,我知道了,其实你只是在表现你温柔的一面,好让周小姐明白,你不是个暴戾冷酷的君王,现在她已经明白了,所以,你赶紧放我下来吧,我长这么大还没被男人这么抱过,有点小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