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生命万岁

    “你们年纪轻轻,对于男女问题都有很独特的见解，这令我很意外。”

    记忆回溯到几个月前，还没开始练习自由舞时。编舞师克拉拉在倾听了季唐二人对自由舞主题的看法后,做出这样的评价。

    “但你们不妨把目光放回最初。这世上的男男女女,无论发生怎样的纠葛,促使他们最开始走到一起的原因无非是,他们在某些事情上有共同的看法。”

    当时的季甜甜一边听着编舞师的话,一边转头望着身边的唐逸，若有所思。

    “你们既然相遇,那就说明，你们一定有着某种共同点。你们有一样的敌人,一样的目标。除去那些纷繁复杂的关系,摒弃那些爱恨纠葛,男男女女要想一起并肩生活,他们首先得是战友。你们不要想那么多,其实两个人的关系可以很简单。非常非常简单，从今往后，你们就是并肩同行的战友。”克拉拉望着二人露出微笑，“自由舞的赛场,就是你们的战场。带着这种感觉滑下去吧。”

    回到最初。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战友。

    跨越无数艰难，一起前行。赛场上,季甜甜望着唐逸，眼中逐渐积起泪水，但她笑得异常灿烂。

    他们双手交握，做起一串足尖步法，testep。不是冰上常见的滑行步法,这套步法，富有街头气息。

    他们一手松开，两个人维持着手拉手handinhand的姿态面向观众。他们活动膝盖，进行轻快的跳跃，足尖到脚跟冰刀轻触冰面，循环往复，紧密有致，身体中充满生命的气息。内外刃来回切换，每一步都踏在轻快的拍子上。

    这是他们一起编创的步伐。

    唐逸在陆地上演示出一串街舞后，季甜甜进行再次改编。最后在克拉拉的帮助下，这串融合着他们特色的步法完美地融合进了自由舞中。

    他们松开手，往旁迈两步，双手舒展在空中，浮腿伸直在身侧，发力跃起。在空中，季甜甜含着泪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们这么滑是不是太叛逆了一点儿？”

    “但我觉得挺好的啊，唐逸这个舞伴的表情好有感染力。”

    “虽然看起来很年幼，乖乖巧巧的，但是……她有一股很强大的能量……”

    “我还没在我们国家的比赛上见过表演那么强的选手！”

    “本来以为林夏组踩着黑天鹅热度上同题材自由舞已经是王炸了，没想到唐逸这组更不可思议，用去年的大热音乐当配乐，还滑得那么燃！”

    观众席上一直有细微的议论声，相比之下，季甜甜亲友这边就明显安静很多。

    大家都默默地看着在冰面上竭力蹦跳的季甜甜。

    她现在还小，肌肉力量并没有高年级学生强健，穿上冰鞋在冰面上跳跃，对于她来说也一定很有难度。

    但是她看起来那么快乐。下身维持着滑行的同时，按着音乐强有力的节奏运动着上半身，与她的舞伴紧密配合。

    她不仅仅是在比赛，她仿佛在演绎一场生命之旅。她在追寻，在挣扎，努力活出自己的意义。

    张丽莲，陈雨笙，沈老师，王皓，还有钱熙悦都能在她的表演里看到自己曾经的影子。大家的眼睛都有些湿润。钱熙悦默默拿出纸巾擦了眼角。

    Iusedtrllthedice

    凡人生死曾由我主宰

    Feelthefearinmyenemy'seyes

    尽情品味惊恐在死敌瞳孔绽开

    一串有力的摇滚步，连接LUNGE(弓步)，季唐以难度姿态进入同步捻转步。

    他们向后弯曲浮腿，同时向后躬身，双臂笔直向上双手合十。季甜甜抬头望着上空，有泪光在她眼角闪动。

    希望上天听见我的祈祷，让我绽放在冰面上，获得我的荣耀。

    她看似细瘦的四肢紧紧绷起，充满力量感。向前的捻转，如将士一般极具气势。

    而此时她不是一个人。唐逸就陪着她。他们一起并行，开疆扩土，气势顷刻间席卷开来。

    观众们纷纷屏住呼吸。

    四周捻转完成。唐逸和季甜甜同时翻身跳跃，进入下一周四周捻转。这次他们一起低头，双臂交叉在胸前，依然是祈祷的姿态。

    我只是想要活出我的意义，希望命运之神眷顾我。

    二人再度变换姿势，以双手张开在身侧，抬头仿佛是在呐喊的姿态完成最后一组三周捻转。

    响亮的掌声在观众席上响起。

    “好有力量啊。”

    “相比之下前面几组好像只是在完成动作。”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好想哭。”时不时有擦鼻涕的声音响起。

    “不伦不类的，一点都不高雅。”站在冰面边看的夏秋忍不住吐槽了句。

    他望了望身边眼睛泛红的林艾莉，轻叹一声。吵架过后他就一直有些愧疚，他不应该对林艾莉太凶的，能找到这样的舞伴是他运气，他想哄她高兴。“这哪里像跳过芭蕾的样子，根本没你好看啊。”夏秋补上一句。

    “不，不是这样的。”林艾莉轻声呢喃，目光停住在冰面上滑行的两个人身上，完全无法移开。

    同样是跳芭蕾的，她非常清楚季甜甜的优势在哪里。

    季甜甜根本不需要刻意展露她的芭蕾技巧，她的舞蹈天赋和对舞蹈的热爱，已经融入到了骨子里。哪怕只是做简单的滑行，她的体态都很优雅。

    季甜甜根本不需要去刻意展示那些，已经融入骨血的东西。

    她已经炉火纯青。林艾莉用力抓住自己的裙摆。

    忽然音乐剧烈地响了起来，到了高*潮段落。

    季甜甜踩上唐逸的大腿，背对唐逸后伸直另一条浮腿。唐逸扶着季甜甜的身子，同时维持蹲踞式姿势弧线滑行。

    季甜甜单腿直立，身子向后仰去，双臂笔直地伸向高空，仿佛是在振臂高呼。

    IhearJerusalembellsaringing

    听那耶路撒冷钟声传来

    RmanCavalrychirsaresinging

    罗马骑兵歌声震彻山海

    她的裙摆如同旗帜，在她身后剧烈飞扬。

    笔直有力的姿势，与高*潮乐段完美契合，气氛一下子推向顶峰，场上发出一片惊呼和掌声。也有人已经哭得鼻尖通红。

    唐逸稳稳地握着季甜甜的腿，仰着头看着她。漆黑的眼眸中，倒映着如旗杆一般挺立的少女。

    他感到自己就像一位士兵，哪怕面对着死亡威胁，也要稳稳握住这柄旗帜。

    对于现在的唐逸来说，要做繁复的托举和步法变换，还是有点困难。最开头包含街舞风格的步法串，他和季甜甜都有一定的用刃错误。前世他已经离开赛场四年，技艺有些生疏，而现在这具少年的身子还很青涩，力量和控制都有所欠缺。

    他无法立刻回到前世的巅峰水平。但这不妨碍他，竭尽全力，配合季甜甜做好每一个编排好的托举。

    托举完成，在一片掌声中季甜甜跃下唐逸的腿，二人开始滑行接续步。激烈的乐声在二人耳畔流淌，仿佛是一种鼓舞。

    冰面边，国家队成年组魏笑与常宇也在仔细看着季唐的表演。

    “什么时候……唐逸的滑行变得那么好了？”魏笑迷惑地问。

    “他可能就是，找到了自己吧。”常宇笑笑，然后也低头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哎呀，后生可畏啊。”

    季唐一起完成二周捻转，和内外勾步。他们越滑越轻快，如成佛破浪的帆船，沿着对角线一往无前。

    “老徐，你们这支自由舞挺有意思啊，这是你出的主意？”魏常的教练快步走到徐驰的身边问。

    徐驰望着冰上两道明快的身影，不由露出感慨的笑容。

    记忆回溯到编排自由舞时。

    “你就不能编个保险点儿的舞，比如《天鹅湖》什么的？”听说克拉拉要用流行摇滚给两个孩子当配乐，见多识广的徐驰也有些坐不住了，“甜甜有芭蕾方面的天赋，用芭蕾舞音乐我们也可以拿高分的。你搞流行摇滚，太叛逆了，这让领导怎么想？”

    “你觉得领导现在是怎么想你和唐的？”克拉拉的反问，令当时的徐驰一时语塞。

    “你以为唐滑《天鹅湖》，滑其他保险的经典配乐，他就能撕掉贴在他身上的叛逆标签了？”克拉拉望着徐驰的眼睛说，“摘不掉，那就把这个标签发挥到极致，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徐驰无声叹息。

    “至于甜甜，如果她想跳天鹅湖，她来冰面上干什么？”克拉拉笑笑，继续说话，“她心里想要的是改变。他们都想要改变。”

    她静默片刻，一字一顿地说话：“我们也需要改变。”

    作茧自缚，裹足不前，是不会有成绩的。克拉拉的话忽然点醒了徐驰。

    徐驰自回忆中回过神来，望着冰面露出欣慰的笑容。

    有时候，比赛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两个孩子滑的很开心，在场的观众也感觉到了他们要表达的东西。

    这就够了吧。他想，今天之后，一定会有更多的人喜欢上冰舞的。

    这就够了。

    场上音乐开始切换，换成了酷玩乐队的《inmyplace》伴奏，节奏不同于生命万岁，这首歌相对舒缓。

    国际滑联规定冰舞选手选择的乐曲必须经过加工，包含至少一次变速。所以很多节目一般会将一个作者的两个作品拼在一起。

    之前的激烈音乐夹杂着技术动作，让不少观众看得格外紧张，他们这下也能够在舒缓的音乐中平复心绪，同时看冰上两位选手开始联合旋转。

    季甜甜向后躬身，唐逸扶着她的身子和腿，维持一腿向前，大腿和冰面平行的蹲踞姿态，两个人协同旋转。

    三周后，二人直立，手拉手换腿，换腿的间隙，两人相视而笑。

    这不是有意编排，而是他们在不经意的对视时，忍不住对彼此露出微笑。

    抛去一切纠葛，抛去所有过去，此时此刻，他们在同一片冰面上，是携手并进的战友。他们眼神纯澈，心怀热血。

    他们发自内心地为能出现在这里，感到荣耀。

    生命万岁。

    季甜甜浮腿笔直向上，同时整个人折叠向滑腿，在空中劈了个竖一字马。她一手抱住滑腿，一手握住唐逸的手，唐逸另一只手扶住季甜甜的滑腿，一腿交叉向后，进行蹲踞式，两个人继续旋转。

    “你们有没有看到，刚才两个人相视而笑了。”观众席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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