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懿望着银珠远去背影,想着怎样寻个机会去告诉吴良辅,叫他把银珠安排到翊坤宫去,吴良辅已经做了御前总管,淑惠妃一倒台,发落储秀宫宫人事,皇帝应该会交给他去做。
她也确实需要翊坤宫安插一个眼线了,幸而皇后及时复出,不然这次淑惠妃出事,可就真要任由贵妃坐大了。可皇后也不是个稳当,不一定哪日把顺治得罪苦了,皇帝一气之下执意废后,那贵妃和贞妃就会把所有矛头对准自己。为了避免这一天到来时,她措手不及,现就必须一步一步地铺好后路。
淑懿这大半日身心疲累,这时看着御园中蕊凛冰霜,疏影临水,不由想要清静片刻,独赏这雪中芬芳。
她抖抖绢子,对云珠道:“你穿着缎鞋走得,回承乾宫去盯着点,有什么事赶来告诉我!”
云珠也知宫中今日必有异变,絮絮地叮嘱了淑懿几句小心,就一径匆匆而去了。
淑懿起身揉一揉酸软膝盖,漫步走无垠雪地里,花盆底踏雪上,吱吱嘎嘎地响,印出两溜清晰足印,不一会儿,就被积雪覆盖,轻浅而模糊。
行至绛雪轩一带,淑懿见红白梅花匝路亭亭,数萼含雪,不禁心旷神怡,才要伸手攀折,只闻桃红猩猩毡帘里传出喁喁细语。
“我一走两月,你住慈宁宫,书信也不好常写,你病可大好了!”原来是博果尔声音,淑懿这才想起来,他昨儿才从辽东回来,顺治忙着年下召见各省巡抚,还未来得及给他接风洗尘。
“那点子小病,不值什么!只是你怎么那么傻,寻了那么多药方来!”孔四贞声音如香苞素质,朔风中飘散袅袅寒香。
博果尔心疼道:“你病时候,我不你身边,你不知道我有多着急!皇兄想要砺练我是好,可是一听说你病了,你知道么?我当时都想要给皇兄上书,求他让我回来,只做个逍遥王爷,我根本不想建什么功,立什么业!”
孔四贞娇声道:“这是什么话?难道你不想百年之后,史官修书时,把你功绩传于后世?”
衣料悉索,四贞嘤咛一声,应该是被博果尔拥怀里,“我不想垂名青史,纵使后人为我著书立说,我传记,只关于你!”
淑懿那颗被两世恩仇磨得冷硬心顿时柔软下来,我传记,只关于你,这是比海枯石烂动人心魄誓言。
“皇额娘想为你娶达尔汗巴图鲁亲王满朱锡礼之女做福晋,前几日还问过懿靖大贵妃意思呢!”四贞柔声细语,如清风,似薄雾,柔情似水中含着几分忧郁和不安,淑懿从来只觉得她是个侠肝义胆女子,却没想到她还有这样娇媚一面。
博果尔起誓道:“皇额娘是太后,自然要做个关心皇子婚事样子,只要我执意不允,也就罢了,你放心,我是非你不娶。”
四贞似乎颇为感动,语声柔,“你对我心,我自然知道,可是孙延龄……”她陡然坚毅起来,“他又向九弟上了奏折,说广西遭了旱灾,租税收不上来,要朝廷再给他追加粮饷!他这样一闹,我只怕哪天皇额娘一句话叫我嫁过去……”
博果尔怒气如虹了,“哼,这个孙延龄,别以为广西天高皇帝远,哪天我带兵南下,连带三藩和他一起平了!”
四贞抚慰他道:“你看你,急得一脸汗,横竖不管叫我去哪儿,我心只你这儿……”声音渐低,如呓语般轻飘飘,博果尔蜜语中有了些微喘息,伴着女子轻吟,传入淑懿耳中,“四贞,我不会放你走……”
绛雪轩庭前屋后未植高大树木,只有遍地藤萝香草,牵丝引蔓,垂檐绕柱,春夏之际,尚有翠带飘风之清凉,如今严冬时节,只余条条枯藤,缠着光秃秃大玲珑山石。淑懿无处可躲,听着屋里声音面红耳赤,她怕惊散了鸳鸯,故而沿着朱壁,一径蹑手蹑脚地绕到屋后,才从甬路出了御花园,回至承乾宫。
才踏进承乾宫去,淑懿就瞥见穿着赭色宫服吴良辅,窝东配殿廊沿底下打盹儿,淑懿摇摇摆摆地走过去,微微欠身拍拍他肩,笑道:“好歹也是个总管太监了,怎么这么坐没坐相,地下凉,起来到配殿里去,我叫云珠给你沏壶好茶来!”
吴良辅食指搁唇上,“嘘”了一声,悄悄道:“娘娘可算回来了,皇上醉了,非要来承乾宫,您不,皇上就寝殿等您了,还非叫奴才躲起来,要给您个惊喜!”
淑懿一听便猜出来了,定是顺治知道了淑惠妃事,心中烦闷,又到她这儿来找慰藉了,其实吴良辅只消偏殿等着就行了,非要坐廊沿儿底下,必是等着有话要回她。
于是淑懿笑问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本宫说吗?”
吴良辅摸摸脑袋,笑道:“真是什么事儿也瞒不过娘娘!淑惠妃不到未时,就被带到慈宁宫去了,一桩桩罪名都坐得死死,皇上来之前,养心殿大发雷霆,所以才醉。”
淑懿也知道,顺治不是贪杯之人,只有无处解忧时可会借酒浇愁。
淑懿细白纤指捻着廊下植圆柏,深绿汁液染手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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