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进殿,小太监忙打开两扇刻着连绵如意纹样雕花门,请淑懿进去。
淑懿一脚踏进空空荡荡大殿,迎面碰上了顺治那如腊月寒冰一张脸,素日这张脸对着淑懿时,都是春意溶溶含情脉脉,这样表情,淑懿还是头一次看到——看来确是出事了!
等到淑懿眼光稍稍下移,看到地下跪着两个侍卫时,她心彻底跌入了冰窖!虽然陈掖臣与淑懿并不熟识,但他背影,淑懿还是认得出。
淑懿心突突地往上撞,待努力平静下来,才依足了规矩,向顺治行礼道:“皇上万福金安!”
顺治沉沉地声音也无往日那般温和了,阴□:“贵妃!你可知朕为何召你前来么?”
顺治很少这样称呼她,听得如此,淑懿知道他今日这气是生大了,但她还不知顺治到底知道了多少,陈掖臣有没有叫人抓住铁证如山把柄,这时不宜自乱阵脚,淑懿只得敛容正色道:“臣妾愚昧,请皇上明示!”
顺治肃声道:“朕一向以为贵妃恪后妃之德,手下之人也一定是明规守矩之人,却没想到,宫里出了这样事,偏偏就是你承乾宫人!”
原来陈掖臣奉命伴驾随顺治巡察绿营,与议政大臣宁完我幼子宁承宗居于一室,宁承宗白日里回房衣,因找不到了随身糖玉鲤鱼佩,便四处找寻,不想却从陈掖臣枕下翻出一方绣帕,那绣帕乃是宫中上用软烟罗所制,宫外并无此物,宁承宗便笃定陈掖臣与宫人有私,一状告到了顺治面前,顺治勃然大怒,谁料陈掖臣抵死都不肯说那宫女是谁,顺治脾气虽急躁些,却也是个心细之人,那软烟罗统共才四种颜色,一种雨过天青,一种秋香色,一种松绿,一种银红,这秋香色软烟罗顺治只赏过淑懿两匹,连孝庄那里都没有这样颜色,顺治自然知道了必是承乾宫人。
因顺治素日待淑懿自是与其他嫔妃不同,这时见是她宫里人违了宫规,那怒气便盛些,所以才命吴良辅立即去承乾宫传旨,将淑懿召了来。
陈掖臣突然磕头如捣,朗声道:“皇上,此事与贵妃娘娘无关,错只臣一人身上,求皇上治臣一人之罪!”
淑懿心里顿时对这个年轻侍卫,生起两分好感,虽然淑懿恨她犯错连累自己宫里人,但他敢作敢当,却也算一条汉子。同时她也明白了,虽然这事承乾宫已惹上嫌疑,但陈掖臣死不吐口,顺治也并不知道与他有私人是谁。
“混帐!”顺治突然暴怒起来,戟指陈掖臣道,“你行下这等奸邪之事,还如此嘴硬,不肯道出与你有私宫女是谁,你……你果真以为,你不说朕就查不出来了么?”
陈掖臣却坦然镇定,道:“臣自知罪不可赦,辜负了皇上栽培之恩,万死不能赎其罪过,但是,是臣情难自抑,做下错事,求皇上不要为难……臣心爱之人。”
淑懿真对陈掖臣刮目相看了,如此性命攸关大事,陈掖臣不顾自己安危,拼得一死也要保护深爱女子,这世上只怕没有几个人能做到,云珠眼力也算是不错,淑懿忍不住斜一斜眼锋,瞧了她一眼,却见云珠面色死灰,眼中流露出无限哀痛来,淑懿暗忖,是了,自己身局外,只知感叹陈掖臣情深如痴,可云珠担心却是他性命,她忽然一阵恐慌,只要顺治降罪于陈掖臣圣旨一下,这桩痴情官司只怕不用审,云珠也会毅然与情郎一起承担罪名。
顺治也是个至情至性人,虽恨陈掖臣行下这等秽乱之事,可他大事当前,如此不畏生死,却令他动容,不由生出些怜悯之意来,心下已经暗暗生出了从轻发落之意。
顺治缓和了口气,道:“你也知道朕对你栽培之恩,可你朕面前,连句实话都不肯说,这叫朕纵有怜才之心,也只得从重惩治于你了!”
这话说得看似严厉,却是有了活口,淑懿深知顺治脾气,如何听不出来,当下因敛衽跪下,恳切道:“皇上即位以来,一向以仁德爱下为百姓称扬,如今陈侍卫这过错虽叫皇上寒心,却也情有可原……”
一语未了,却听门外有急急脚步之声,而后一个四平八稳声音飘便飘进淑懿耳朵:“臣妾治宫无方,特来向皇上请罪!”
淑懿心意一沉,糟了,这个节骨眼儿上怎么她又来搅局了?</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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