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起了,瑞贵人又如往日一样,托着腮,呆呆地望向窗外,冬日里百花杀,永和宫里欣欣向荣腊梅,又数生长于前殿,后殿中只有几束枯枝,抖动着淡黑影子,印渐渐昏暗天穹上。
晚膳其实算得上丰盛,一个前途未卜嫔妃,即便怀有身孕,想必御膳房也不会派给她多好膳食,而她晚膳,除了两荤两素四碟精致小菜,还有一碟松瓤鹅油卷和一碗芝麻酪,这样晚膳,一定是瑞贵人将自己份例分出来给了自己。
然而瑞贵人怎么吃得下去?不过略动了几样,便撤了下去,那一碗芝麻酪仍旧搁红木小几上,屋里虽然笼着几只炭盆,不觉得冷,可到底是冬日里,芝麻酪渐渐地冷却下来,凝固成灰黑一块。
瑞贵人眼眶湿润了,泪眼婆娑中似乎见着一位身着烟蓝宫装女子,正扶着宫女手,缓缓地走了进来,瑞贵人正自疑惑,端顺妃此时应被召到养心殿去了,这看守谨严后殿里,竟还有人进得来?
那人走得近了,瑞贵人才看清,原来是承乾宫贵妃和她大宫女云珠。
永和宫拨过来负责看守瑞贵人大宫女景珠,向淑懿行了个礼,回身将红油木门打开,悄悄地附淑懿耳边,道:“娘娘有什么话些说与瑞贵人,虽说入了夜,往来永和宫后门人少了,可如今六宫里皆知瑞贵人羁押于此,难保一些有心人,日日夜夜地盯着永和宫。”
淑懿点点头,道:“自然知道,辛苦姑姑了!”
景珠虽然出身慈宁宫,母家却是阿霸垓旗博尔济吉特氏家奴,孝庄特意端顺妃晋为主位时,将景珠赐与她,也是表示对端顺妃信任意思。
淑懿进了殿,见这屋子虽不及正殿轩敞,收拾得却也细致,方才走了一路,微微冻僵手脚,此时也迅速暖和过来了。
瑞贵人毕竟位份淑懿之下,见着淑懿,虽然满怀悲伤,还是婷婷地向她行了个礼,声音里夹着几分哀戚,道:“娘娘贵步临贱地,嫔妾待罪之身,实不敢当。”
淑懿不语,只向另一边鹦鹉架子上,取下一只黄澄澄细勺来,舀了金粟来喂那只绿毛鹦哥儿,顿了半日,才道:“你是否有罪,本宫不清楚,你自己应当清楚,本宫之所以漏夜前来,不过是想问你一句实话,你腹中皇嗣,到底是不是真?”
瑞贵人脸色铁青,颤颤道:“难道……难道娘娘不相信嫔妾么?”
淑懿猛然回头,瞧了瑞贵人一眼,淡淡道:“重要不是本宫相不相信你,而是你是否对得起自己良心。你须知道,民间妇人尚须恪守妇德,何况你身为帝王姬妾,人做,天看,若是你真做了对不起皇上事,即便这次侥幸过关,迟早也会露了马脚。”
瑞贵人闻言扑通跪下,双泪直流,哭道:“娘娘……娘娘曾经放过嫔妾一次,嫔妾就算为了报答娘娘之德,也不敢再行不轨之事,嫔妾腹中是真正皇嗣啊!”
淑懿伸出一根手指放嘴边,做了个示意她噤声动作,又警觉地瞧瞧外头,瑞贵人才怯怯地止了哭声,淑懿微微俯身,一字一句道:“你听着,倘若你所言为实,本宫可以暗中相助,还你清白,可你所言若有一句是虚,到时候不但你不得善终,还要连累你父母家人。”
瑞贵人哽咽着,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道:“嫔妾不敢欺瞒娘娘,求娘娘救我!”
淑懿点点头,理一理覆满精致花绣前襟,叮嘱道:“本宫来看你事,不许透露一个字,你这胎既然是真正皇嗣,就好生养胎吧,不要多想,清者自清,总有真相大白一日!”
瑞贵人驯顺地点点头,道:“一切听娘娘!”
淑懿瞥眼瞧见小几上那碗芝麻酪,薄责道:“你素日虽与端顺妃没什么交情,她如今照顾你也算有心了,不可辜负了她情意,那碗芝麻酪叫景珠去给你热一热,好歹多吃一口,不要亏了自己身子才好!”
瑞贵人只是抽泣着唯唯应是,鎏金暗刻福寿连绵小巧烛台上,橘红灯火跳了一跳,映出瑞贵人俏丽脸庞上泪光点点。
养心殿中灯火通明,左右两侧云龙捧寿烛台上,皆置了儿臂粗巨烛,地下又置了绯色纱灯,将这寒冬冽冽殿中照出一派春光旖旎。
端顺妃执着一双银箸,为顺治布让,笑道:“皇上尝尝这碟胭脂鹅脯,御膳房用了才从金陵得来秘方腌制出来,一只鹅身上也只胸前那两寸许脯子肉才使得。”
顺治挟起来,咬了一小口,便放下不吃了,端顺妃柔顺眉间亦浮起丝丝无奈愁云,一双秋水似眸子案上寻来寻去,终于又端起一碗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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