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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便别无选择,楚斯还是希望清楚地知道这个方案中可能发生的变故。
金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顿住了动作。楚斯顺着他和埃斯特·卡贝尔的目光转过头去,就见原本黑掉的大屏幕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重新亮了起来。
一个声音从屏幕中传过来,冷静而和缓地回答着楚斯刚才的问题:“预计耗费时间一个小时,准确地说整个格盘程序的耗时是58分12秒,成功率是97.12%,影响因素是我们这些因为时空混乱而复活的‘意外’,我们身上混乱的时间也许会影响到这个进程,或是被这个进程所影响,但是托老邵的福,这里的单人座舱都经过了调试,在进程开始后,我们会进入这个座舱,有一定程度的隔离作用。另外——在进程中,也许会出现一定短暂性时空乱序的情况,这是时间的自我调节,等到进程结束,会完善到最稳定的状态。”
说话的是蒋期。
他正站在影像中,冲着屏幕的方向说着这些话,表情温和,双眼明亮,一如不久之前离别时的模样。
楚斯身体瞬间僵硬,说不上是紧张还是别的什么,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叫对方一声。
他小时候就没有当面叫过几次蒋期“爸”,平日里说话永远是直接开腔,不用特地称呼。而后来的十数年,蒋期不在,他也无人可喊。所以这个称呼对于楚斯来说,生涩得有点难以开口。
尝试了数秒后,他最终还是略过称呼,“你……能看见这边?”
蒋期笑了一声,那种复杂又温和的表情变得浅淡了一些,倒是更像当年总没个正形四处搓火的他,“看不见我对着空气说么?”
萨厄·杨没有出现在影像中,但是声音却是最为清晰的,可见摄像装置依然在他身上,“我觉得你们应该面对面说上两句,所以主动暴露了。刚才影像没有调节好,声音先传了过来,看来刑讯逼供很顺利?”
楚斯不知道该在说些什么,“嗯”了一声,“差不多。”
金之前应该跟蒋期有过联系,所以隔着屏幕再见,比楚斯的反应要自然得多。他朝楚斯这边凑了凑,像是要挤进镜头一样晃了晃手,道:“蒋,我胆子向来不大,你知道的。你儿子又比较能唬人,你也知道的,所以……我就坦白从宽了。”
蒋期:“真是毫不意外。”
“……”金又道,“看在我帮你盯了这么多年儿子的份上,再看在我照顾了几年卡贝尔小姐的份上——尽管最初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谁——希望我们伟大的友谊依旧坚固。”
“你这就好比在一个流浪汉面前说‘看在我替你吃了许多年大餐的份上’,你猜会有什么结果?”蒋期淡定地说。
金:“……”
他想了想还是缩回了座位,把镜头留给楚斯,比了个请的姿势:“你继续,我跟你爸聊不下去了。”
楚斯:“……”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叫“看在我照顾了几年卡贝尔小姐的份上”?
他下意识朝埃斯特·卡贝尔那边看过去,却见小姑娘已经远远地挪到了好几个座位之外的地方,杜绝了自己误入镜头的可能。
她撞见楚斯的目光,抬手在一旁的操作台上敲了一组节奏,翻译过来就是这么一句话——
我不过去,比起现在这种幼年小崽子的形象,我还是希望他们记得我原本的模样。
这样的节奏密码,对于指挥中心以及屏幕那端的许多人来说都不难破译,于是屏幕那边的蒋期愣了一下,楚斯甚至能看见许多人从屏幕边缘冒出了一个脑袋又很快缩回去,低语声此起彼伏——
“是卡贝尔么?”
“好久不见卡贝尔。”
“幼年也没关系,老实说我们还没见过你小时候的模样呢。”
蒋期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金已经扭头冲埃斯特·卡贝尔道:“别挣扎了卡贝尔小姐,现在不见,过会儿到了那边还是得见,躲不掉的。”
卡贝尔面无表情地敲了一串回答:“总得挣扎一下。”
她尽管是在一本正经地开着玩笑,但确实没有要挪步的意思,大概是打定了主意抗争到底。
不过……
“‘过会儿到了那边’是什么意思?”楚斯蹙眉问道。
“年轻人别总皱着眉。”蒋期的声音立刻从那边传来,这话听得楚斯一愣。
他小时候就总能听见类似的话,隔三差五蒋期就会冲他说:“你才多大,皱什么眉啊。”他没想过自己还有机会再听到这句话,只不过眨了眨眼,就过去了四十多年。
一辈子总共也不过几个四十多年。
蒋期说完这句,又冲他解释了一下:“埃斯特他们也需要过来,跟我们一样,他们也是意外的一部分。我们不可能找齐所有影响因素一个不落,但是影响尽量小一点总是有好处的。”
金补充道:“原本我们打算找个机会溜到巴尼堡地界的边缘,等他们中的谁开一架黑天鹅接应一下,但是现在既然已经说开了,就劳驾你们送一程吧。”
那边萨厄·杨道:“正巧,我出来跟你们接个头,把黑天鹅换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