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意放过他,一步一步把他引进了深渊里。
心生恐惧的同时,宋辞心里还生出一点微末的同情来。
他同情秦颂。
原来,秦颂也活在深渊里。
同情中又夹杂着愤怒。
他不能因为自己活在深渊里,就死命把别人也拖下水。
宋辞的心绪复杂混乱到了极点,恨不得大喊大叫着宣泄。
但他没有,而是用平静的语调说:“谢谢你的好心提醒,我会远离秦颂。”
“那就好。”晏彭兀自笑了笑,说:“你长得实在太好看了,对秦总那样的人绝对有极强的吸引力。不过只要你不招惹他,就算他看上了你,也不会强迫你怎么样。还有,离袁兆磊也远一点,据我猜测,他的好日子也不多了,别被连累了。”
宋辞低低的嗯了一声,说:“对了,晏哥,你知道一个叫陈shu的人吗?我并不知道是哪个shu,或许是树木的树,也可能是叙述的述。”
晏彭皱眉,问:“你在哪儿听到这个名字的?”
宋辞照实说:“在一家小饭馆里,秦颂带我去的,就是今天中午。”
晏彭沉默片刻,说:“陈树,树木的树。”
宋辞问:“他和秦颂,一定有什么关系吧?”
晏彭犹豫了一会儿,说:“这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
宋辞说:“晏哥,告诉我吧。”
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
晏彭把车停在高大建筑前的露天停车场,却没急着下车。
“六年前,我还在一家小传媒公司做艺人助理,因为工作的事情认识了几家八卦杂志的狗仔记者,这些事都是从其中一个声名特别臭的狗仔那儿听来的,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晏彭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问:“介意我抽支烟吗?”
宋辞微微摇头。
晏彭抽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密闭的车厢里立即充斥着呛人的烟味,好在开着空调,却也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那时候,秦颂还只是一个嚣张跋扈的富二代,成日无所事事,开着豪华跑车到处寻欢作乐,酗酒,吸-毒,飙车,什么刺激玩儿什么,虽然也被逮进局子里几次,但塞点钱也就出来了,该怎么逍遥还怎么逍遥。可有一回,事儿却闹大了。”晏彭连抽两口烟,接着说:“有天晚上,酒局散场之后,秦颂开车带着新泡到手的小男孩去酒店,谁知道在一个十字路口闯了红灯,这还不打紧,关键是他闯红灯的时候还撞死了人。”
“被撞死的那个人,就是陈树,对吗?”
“没错,被撞死的那个人叫陈树,后来还被人扒出来他是秦颂高中时的初恋。”
“我在网上看过一篇新闻,猜测这是一场伪装成交通事故的蓄意谋杀。”
晏彭偏头看他一眼,犹豫片刻,说:“或许,这并不只是猜测,而是事实。据当时坐在副驾的小男孩说,他们之前在酒吧喝酒的时候就遇到过陈树,而且秦颂还和陈树大吵了一架。小男孩还对警察说,红灯的时候,秦颂原本是打算停车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踩油门加速,这才撞死了人。不过,在见过律师之后,小男孩立即翻了供,说自己当时喝多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或许是秦晟给了男孩好处,也或许是威胁,这并不奇怪。
“可是,秦颂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宋辞问。
“据扒出陈树身份的那个狗仔说,陈树当年收了秦晟的十万块钱,然后就把秦颂给甩了,再然后秦颂就被他爸丢进了精神病院里,一关就是两年。秦颂重遇陈树的时候,才刚从精神病院里放出来,精神状态跟个疯子差不多,加上酒精的作用,再来点精神刺激,什么疯狂的事儿干不出来?”晏彭降下车窗把烟头弹出去,卖关子道:“你知道当时陈树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宋辞摇头。
“鸭子。”见宋辞露出疑惑的表情,晏彭补充说明:“就是性工作者,靠出卖*赚钱。”
宋辞沉默。
人生就是如此诡谲莫测,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前方等待着的是什么。
晏彭叹了口气,说:“估计秦颂当时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之后应该也很后悔吧。”
“他的确应该后悔。”宋辞淡声说:“他应该把所有的愤怒发泄在秦晟的身上,而不是无辜的陈树。就算当初陈树不收下那十万块钱,秦晟也一定有其它的办法让他离开秦颂。所以,错不在陈树,而在秦晟。但秦颂没有胆量去反抗秦晟,只能把经年累月的怨愤一股脑发泄到弱小的陈树身上。不管秦颂表现得多么不可一世,但他的骨子里也只是一个令人唾弃的懦夫罢了。”
晏彭神色一紧,忙说:“话匣子一开就合不上,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的,你也别跟任何人说,把今天听到的话都烂在肚子里,知道吗?”
“知道。”宋辞从不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人给自己找麻烦。
晏彭看了一下表,说:“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二十分钟了,我们进去吧。”
“好。”
两个人下了车,一前一后往矗立在眼前的高楼大厦里走。
宋辞的心绪还停留在陈树的事上。
从秦颂今天的表现来看,他的确是心存愧疚的,否则也不会时常光顾那家和他的格调十分不符的破旧菜馆,甚至还有金钱接济。
但最令宋辞不解的是,秦颂为什么要将这一切曝露在他的面前?
陈树之死应该算是秦颂的一个弱点了,把自己的弱点曝露在敌人——这是宋辞对自己的定位——面前,实在是非常不明智的做法。
或许秦颂以为,就算他曝露出自己的弱点,宋辞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果真……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