弭于无形,加上谢泠后来看过来的眼神除却疑惑并无他意,一丝暧昧的余地都没有,让他霎时醒转。
说出来又如何呢?大约只是平添尴尬罢了。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冷血经常会做一个梦。
他梦见那个充斥了酒气和月光的中秋,梦见从池边被自己拉起来着明黄衣裙的少女,梦见她用天真又惊喜的语气说,你眼睛里也有月亮。
这个梦总是在帮他回忆起那个晚上,以至于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能清楚地记得所有的细枝末节。
甚至她身上散发的甜酒味道都分毫不差。
那种带着甜味的酒后来他在天香楼喝到过,可总觉得似乎少了什么。半醉半醒之间他好像听到有谁在他耳边说话,那声音比起惯常的温柔,还带着些俏皮的意味。
就和他做的那个梦里一样。
时间越久,他越是清楚地知道谢泠喜欢的是谁,所以在谢泠带着两个少年搬去金陵后,他一回都不曾主动去见她,尽管后来他也常常在金陵办案。
关于她的消息,基本都是叶琰带给他的。
并不多,但好歹知道她过得很好,若说用来聊以慰藉,似乎也已够了。
唯一的一回见面是在苏州。
他经上官天野介绍与张丹枫夫妇真正结识相交后,受邀办完案件在苏州多留了几日。
云蕾至今还很是喜爱合芳斋的糕点,知道他同谢泠认识,还特地拿出来招待他,聊了几句后便顺口提及昨日似乎在街上见过谢泠,不过人来人往,隔得亦远,所以并不是很确定。
冷血有点惊讶,不过转瞬就释然了。
他知道她同楚留香成亲后长留金陵的日子很少,两人一道去过许多地方,出现在苏州也并不奇怪。
苏州城不大却也不小,可他偏偏在第二日就碰上了她。
不,也不能算真正碰上。
只是隔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恰好瞧见了牵着一个小女孩站在卖糖人摊贩面前的她。
仅仅是一个背影,他便确定了那就是谢泠。
她看上去还是有些单薄,和记忆里差别并不大,迎着风站在那,衣袂翻飞,偶尔抬手拢一下鬓边的细发,似是等得急了,时不时向着长街的另一个方向投去目光。
而他就站在街对面,不自觉地停住了步伐。
许是他气质太过冷冽,又许是他手里拿着剑,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所以就算站在那一言不发也没有要买东西的意思,边上的几个彩灯摊贩也一句不满都不曾抱怨出口。
人来人往的嘈杂街道在这一刻仿佛完全停止且静默了起来,冷血听到了自己的叹气声。
她们又等了一会儿才买到糖人,他看到她从老板手里接过糖人后弯下腰来小心地递给那个小女孩,还从袖中拿了一条锦帕出来给那个小女孩擦汗。
小女孩的表情很是生动,舔着糖人笑得非常开心,脑袋转来转去的时候似乎还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即使知道这个角度她们都看不见自己,冷血的呼吸也有瞬间的迟滞。
他清楚地明白自己没有理由跟着,但在她们俩往长街尽头走去的时候,还是不受控制地一道抬起了脚。
也亏得是人来人往格外繁华,他甚至不用刻意隐藏就能让自己隐没在人群里,完全不用担心被她发现。
那条路很短,因为没一会儿她就径直拐进了一间酒楼。
冷血没有跟进去,他大概能够猜到在酒楼里等着这一大一小的人是谁,真的迎面撞上的话,恐怕尴尬得很。
“其实……其实就算真的见了也没什么吧。”叶琰叹了一声,用一种不符合她年纪的老成语气说,“喜欢一个人可真是累啊。”
冷血其实并不觉得累,他想起谢泠的时候往往是内心最平静的时候。
从最初得知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并非仅他孤身一人,到后来同她熟识、相处并且不受自己控制地喜欢上她,几乎所有与她相关的事,都不曾让他觉得痛苦或累。
但这样的话不适合、他也不会讲出来。
所以最终他也只是再度扯了扯嘴角,却并无笑意。
“但我一定不会像你这么没勇气的!”叶琰又绕回了他们最开始聊的那个话题上去,“你等着吧,他一定会娶我的。”
冷血:“……”
看他一脸不想理她的表情,叶琰又试探性地问道:“到那一天,你不会因为不想出现在姑姑面前而不来的吧?”
冷血想了想,认真答道:“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