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大马金刀往正中太师椅上一坐,手举镇堂之木,狠狠拍下,只听一声脆响:“全体肃静,不得喧哗!”
崔浩那个气啊,比杀了他老爹都难受,自己堂堂一州司法参军,虽说只是个从七品下的小官,但在公堂之上,自己才是当仁不让的主角啊。如今倒好,布衣一个的陈家三郎,客气话都没一句,理所当然的占据了主角的位置,干脆了当的把自己忽视掉了。崔浩脸色难看,但也只能隐忍不发,自己才疏学浅,无计可施,还得有求于人呢。
堂下数百人思想素质就好多了,不管是高官显贵,还是富贾豪绅,并无崔浩的无名怒火,虽然他们当中很多人的官位比崔浩大得多,地位显赫得多,但他们绝不是此时此刻的主角,如果此时不幸成为了主角,那就够喝一壶的了。对徐驰不屑也好,鄙夷也好,但全都听话地闭上了嘴。打狗看主人,刺史爱女横遭惨死,如果此时不配合审案,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堂上顿时安静下来,目光全部集中在公案后肃然危坐的徐驰身上。
万众瞩目的感觉真的挺好,徐驰非常享受这样的感觉。为了进一步享受权利的淫威,徐驰又开始发号施令了:“每三十人排成一列,一列一列排好,不得有误!”
堂下瞬间又恢复了常态,乱哄哄起来,叽叽喳喳,指桑骂槐:这狗日的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罢,你坐着,我们站着,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按人数排队,想搞个甚么名堂出来?对徐驰的命令置若罔闻,谁也没当回事。
徐驰毫不在意,这早在意料之中,也不说话,二郎腿一翘,两手抱在胸前,躺在太师椅上,抬头向上,两眼望着天。
乱哄哄了一阵,众人见徐驰这个做派,大有“和你们耗上了”的意思,反而没了脾气,第二次冷下场来,不过排队是不可能的。
徐驰见安静下来了,便一步跨到公案之上,目光威严地扫视全场。
此一举动太出乎众人的意料,刺史府公案,就这样被徐驰毫无心理障碍地践踏于胯下,倘若刺史大人在场,不知作何感想。
“一天不排好队,我们就耗一天,一个月不排好队,我们就耗一个月什么时候队伍弄好了,什么时候开始审理案件,本公子一个时辰之内审结完毕排不排队由你们决定!”徐驰气定神闲,吐字简明扼要,再清楚不过了。
“一个时辰审结完毕?”众人面面相觑:这小子甚么来头?竟敢出此狂言?
陈二郎鄙夷地看着徐驰,心想等一下你断不了案情,看你如何收场,你小子今日得罪的人多了去了。
陈尚胆战心惊,他当然没有好心到为他养子的安危担心,只是三郎得罪的人确实太多了,足可以带来灭门之祸,这个愣头青,当初怎么就没死掉?好不容易弄成的一个殷实之家,今日看来,恐怕要毁在这小子手里了。
钟娘子倒是越来越感兴趣了,原来还真以为他不过是一骗吃骗喝的街头小骗子,看来低估他了:他若没些真本事,堂堂刺史府,为何要将他弄来?没些真本事,他如何敢如此肆无忌惮,旁若无人?
崔浩与高林生互视一眼,满腹犹疑:这也太耸人听闻了罢?不过是粗粗看过一遍案发现场,竟胆敢说出“一个时辰结案“的狂言。崔浩心中五味杂陈,到时陈三郎如果真的轻而易举的破了案子,我这司法参军的脸面往哪里搁呀?可要是他吹牛皮糊弄众人,到时又如何向刺史大人交代呢?崔浩心里极其矛盾,既希望徐驰断案如神,又希望徐驰自食其言。
虽说各有各的小心思,但堂下众人确实在行动了,总不能就一直这么干耗下去吧,这小子本不足惧,但刺史大人还得掂量掂量的。
排队容易数数很难,经过一阵你推我挤,在衙役及刺史府卫士的帮助下,队列终于排好了,虽然横看成岭侧成峰,不甚雅观,但总比乱哄哄挤在一堆好看多了。
早在徐驰大马金刀安坐太师椅的时候,馨儿就吓得躲到堂侧围廊立柱的阴影里去了,心中惊恐难安:这可如何是好?这冤家如何收场呀?一家老少怕不是得全毁在你手上了罢?
徐驰跳下公案,两手背到背后,慢悠悠地踱到第一排队列前,从左至右,在每一个人脸上端详半晌,眼神犀利、冷傲,仿佛一眼就能看穿对方的五脏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