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气。
船舱中地位最高的高公公反而很低调,帮着何静央求道:“左右无事,仙师就给他卜上一卦,权当是闹着玩的,可好?”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由水路进洛阳,少不了十几天,顺手卖个人情,也是应该的。
老道士从衣袖中摸出六枚铜钿来,随手往桌上一撒。说来也是奇怪,那些铜钿既不滚动,也不弹跳,在桌面上笔直地排成一条直线。
第一枚铜钿是覆着的,第二枚第三枚却是正面朝上,第四枚第五枚又相反,最后一枚也如二三枚一样,正面朝上。
小道童喜道:“泽雷随,好卦好卦!”
高延福也微微颔首,道:“元亨,利贞,无咎,果然是好卦恭喜何将军,他日必当高就。”
何静与徐驰一样,一头雾水,拱手说:“还请公公释疑。”
高延福笑道:“我也只知道个大概随,顺也,自然是一帆风顺之意,将军问前程,自然最好不过了。至于具体如何评析,你还得有劳仙师。”
何静又朝老道士行礼,眼巴巴地看着他,希望从老道士嘴里吐出他升官发财的确凿证据来。高公公不是专业人士,他的话不一定对;小道童专倒是专业,但道行肯怕不深,也不能全信。唯有老道士,才是最权威的,他如果也认为升官发财,那就必定是升官发财了。
何静的命运前途,好似一把握在老道士手上,何静自然神态热切了。
“哈哈哈哈哈哈……”老道士大笑了三声,道:“上为泽,为悦,下为震,为动。但有所动,必天下欣悦,如此一来,升官指日可待。恭喜恭喜。”
何静狂喜不已。当漕运官好多年了,风吹雨打,辛苦不说,还毫无油水可捞。一直以来,何静对县丞主簿县尉之类,轻松又有油水的官职念念不忘,却苦于升迁无术,上进无门。今日听了老道士一番话,如闻纶音,喜不自禁,对舱下的兵士喊道:“快去把那两只鸭子宰了炖好,今日得好好款待仙师与公公两位。”
徐驰笑起来,“老家伙,你这职业真不赖,既能骗吃又能骗喝,小心他升不了官,找你要债。”
那老道士也不生气,笑眯眯地看着徐驰道:“不是我老家伙吹牛,他肯定是不会找我讨债的,你且将心放到肚子里去,不劳牵挂。”
“仙师左右无事,不如给这小子卜上一卦,问问吉凶。”高延福上了瘾,抓住老道士不放手了。
“你做好事,请他卜还不如我自己卜一卦,保准比他的灵验。”徐驰最不信的就是神汉巫婆。
老道士笑道:“甚好甚好,老家伙我先卜一卦,然后你也卜一卦,看看结果是否相左,如何?”老道士说着,收起那六枚铜钿,又随手扔去。
正如第一次,六枚铜钿整齐地排成一条直线,不同的是,六枚铜钿自上而下,只有第二枚与第四枚是正面朝上,其余的都是反面朝上。
“不好!”高延福面色一怔,心想,这不是个死卦么?水山蹇,岂有生理可言?
道童嘻嘻一笑,说道:“师父还说他是大富大贵之人呢,明明是哄死人开心嘛。”
老道笑道:“何以见得?”
“蹇,难也,艮下坎上,上卦为坎,坎为水;下卦为艮,艮为山。山上有水,水下有山,是以山高水险,险难重重,焉有生理?”那小道童在师父面前卖弄道。
“非也非也辞曰:利见大人,贞吉,此去神都,必蒙皇上召见,岂不是应验了利见大人,贞吉之语?”老道士反驳道。
“蹇,难也,又如何解释?”小道士明显不服气。
“蹇,难也,非死也。水前有山,见山而止,犹险在前也,见险而能止,智矣哉!难乃表象,见难而止,方是至理。”
小道士问道:“师父是说,现在表面上看起来遭了灾厄,实际上能够逢凶化吉,是么?”
“六二阴爻居阴位,九五阳爻居阳位,是为得位之兆,君臣各得其位,各行其道,进止有据,中正祥和,天下大治这小子不但无灾厄之苦,日后必将位极人臣,天下归心。难道不可说是大富大贵之人么?”老道士神神叨叨,念念有词。
高延福面上一喜,心想果然没有看错人,说不定日后还能落个慧眼识珠的名声。于是一把将徐驰扯起来:“还不拜谢仙师,若不是仙师指点,谁知道你日后能位极人臣呢快快拜谢!”
徐驰哭笑不得,“这你也相信?嘴巴两块皮,说黑也是它,说白也是它,说死也是它,说活也是它,反正现在是乱说一气,到时不准,你满大街找他算账也找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