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喝高兴勾肩搭背的称兄道弟,几个人都笑作一团。男人喝起酒来没轻没重,什么矜持拘束都可以甩到脑后去,可怜陶婧虽有陈启罩着,到底没躲过连番轰炸。幸得她本身也是个会喝的,再者她有她的聪明,在外尤其是人多热闹的场合里绝口不提自己会喝酒,别人喝酒的时候她便在旁边默默看着微笑着绝不出声,直到别人注意到她,她躲不过才象征性喝一点,绝不喝多,小小抿一口是一口。但是今天显然没法了,当大家把目光注意到她身上,主动向她邀酒的时候,便是什么推挡都不管用的。
那李总举着酒瓶歪歪扭扭走过来,到陈启边上,打着酒嗝,舌头都大了,“陈陈陈、陈总,您来来来我这、这儿、难得……我、我代表、代表……”竖着食指,眼睛朝上挑,停顿大半天,“……我们……公司……敬您一杯!”说着要给陈启满酒。
陈启站起来,指指李总,笑道,“这杯啊,留着明天再敬。”他取过李总手里的酒杯搁在桌上,转而对那位李总的秘书道,“带你们李总回去休息,明天开工仪式可少不了他。”
醉酒的人哪里肯承认自己喝多了,非拉着陈启干完这杯,陈启被他逗乐,朗声笑起来拍拍李总的肩膀,“你啊你啊!”说什么都不肯再喝。
那几位见自家领导酒后醉相,纷纷来拉人,醉酒的人力气也大,六七个人左边拉一个右边拽一个才把人弄上车去。
莫成因也喝多了,几个人合力把两个醉汉弄上车,这才作别。
陈启等陶婧上车才坐进去,一上车整个人像瞬刻换了个人似的,身体微微躬着,手压在胃部,车窗外的流光不断划过,他躬在着身体,半刻没有动。
陶婧从没见过这样的陈启,印象中他永远是那个利落、英俊、光彩熠熠的陈启,几时见过他这般,疲倦和乏力从四肢百骸渗透出来,陶婧第一次觉得他这样的真实,陈启不是神,他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会辛苦,会疲劳,会伤心,为什么平时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些?是他掩饰的太好,还是她将他看的太高,抑或是她对他那些关注只留存于表面?
忽然涌上来一阵心疼,她凑过去,手绕过去,抱紧他,另一只手伸到他脸上,轻轻抚摸,将他的头慢慢靠向她的胸口,那么高大一个男人,像一个婴孩一样,让她抱着,脸颊贴着她柔软的胸口,蹭了蹭,似乎舒服了点。他们说男人的心里住着一个孩子,这话看来一点都不假,别看他平日里威风的不行,眼下可是脆弱的一点都不像话。
她把手搭在他的胃部,轻柔的按摩,按摩了一会儿,手有些酸了,她小心地把身体调整了一下,低声问,“舒服点没有?”
“嗯。”男人有气无力的。
她把手搭在他的额头,烫的很,又摸到胸口,隔着衣服感觉不出,开了两粒准备摸进去,手被人抓住,黑暗里,那双同样黑黝的眸光灼灼地看着她,“干什么?”
陶婧吞了口唾液,“……摸摸你身体烫不烫……”
“……烫。”他的声音低哑。
陶婧被他的眼神勾的汗毛直竖,心跳加速,偏那人不知收敛,唇贴上来在她耳边吹气,酒味混着他身上的香水味,全是荷尔蒙的气味,“怎么?要帮我灭火?”陶婧脚尖都绷直了,瞪着眼睛看他,手上使劲一拳,“下去!”
张恒咳嗽了一声,陶婧连忙捂住嘴巴,回头看见陈启被她一拳打的捂着肚子,模样痛苦不堪,陶婧连忙抱住他,手按在他的肚子上来回揉,“我说你啊,这种时候还乱来,不亏我打疼你了,我帮你揉揉,还疼吗?”
陈启反手握住她的手,握的有些紧,似乎在转移注意力,陶婧忽然明白过来,刚才他那样不过也是转移注意力,减少疼痛感而已,她怎么这么小心眼呢,好端端地打他干嘛,害的人又多受一层罪,都怪她。
正胡思乱想间,陈启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手背,“没事,老毛病了,过会儿就好。”
“老毛病?”陶婧惊讶,“以前没见你有胃病啊。”
陈启苦笑了一下,“你离开我多少年了?”
陶婧沉默了,火热激进冰水里般,在他手里挣了挣,他没攥着她,任她脱开,但就当手指分开的一瞬,她反过来捏牢他的一根手指,没有再动。
对望一会儿,陶婧张开手臂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说:“对不起……陈启,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因为,接下去的每一天都想和你一起走过。”我会看着你、照顾你,不会再让你碰那些毒酒穿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