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婧舒服地靠在他胸口,嗅着他身上的味道,眼睛半闭着,捏着他的手指玩了一会儿,问,“楼下怎么样了?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不要紧。”陈启没动。
“外公的遗体什么时候送去火化?”
“明天下午律师会来念遗嘱,遗嘱公布后就去火化入葬。”
陶婧“嗯”了声,意识又堕入昏沉中。
陈启见她睡着,抱她小心躺下,掖好被角准备离开,陶婧忽然睁开眼睛,手慢慢移过去摸住他的手,陈启蹲身下来,目光平视看她,“把你吵醒了?”
他清亮的眸光中倒映出她小小的影子,陶婧笑了笑,摇摇头。
“你去忙吧。”她说。
陈启亲了亲她的眼皮,“没事,等你睡着了我再下去。”
“嗯,去火化场叫我一声。”陶婧说完便没再说话了,握着他的手安心地闭上眼睛,不多时便睡熟了。
第二天,陶婧醒来,家里静悄悄的,她下楼,只剩下几个下人,桌上摆放着早餐。
陶婧吃完早饭给陈启打电话。
陈启似乎忙着,没接电话。
陶婧不了解万城这里的风俗,傻乎乎等着也不是个事,没接到陈启的安排不敢擅自出门,又给陈启打电话还是没接,左等右等等了半来个小时陈启的电话才姗姗来迟。
“火化结束啦?”陶婧问。
“嗯。”
“什么时候回?”
“回了。”
“好,我在家等你们。”
青石板铺就而成的石阶横亘在歪歪扭扭的山路上,一队人浩浩荡荡地往山腰上的公墓群行进。
许峥青和陈启走在大部队的最前面,两人各自拿着骨灰盒和遗像,手臂上缠着黑纱,头顶上一把大黑伞,撑着伞的下人亦步亦趋随行,整个场面凝重肃然。
陶婧走在后面,踩空了一个台阶,许亚迪将她胳膊一搀。
陶婧稳住,道了声谢。
许亚迪摸了一把陶婧的肚子,意味深长的一笑,陶婧潜意识觉得这笑里生着古怪,叫人不舒服极了:“你这肚子里的宝贝要护好,哪天流产了,一个字儿都捞不到了。哟,姐,你瞪我干嘛,难道我这话有错?”
陶婧侧头看见许亚平走在她身旁边,她连忙低头道:“许董事长。”
许亚平带着轻蔑的眼神自高而下睨了眼陶婧,随即目光瞥向她妹妹,冷笑道:“我至少还有这棵摇钱树,你呢,有什么?”
许亚迪哼了声,并没有因许亚平的这通羞辱失了志气或者表现出一丝一毫恼羞出来,相反,她沉着自信,眼尾露出微微哂意,拍拍陶婧的肩膀,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许亚平朝亲妹妹的背影冷冷扯了下唇角:“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觑了眼陶婧的肚子,目光移到她脸上,“你肚子最好给我争气点,生个儿子给她看看!”
陶婧有点惊讶许亚平同她说这样的话,难以置信中夹杂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安葬完许迈清,踏上回家的路。
陶婧一直琢磨许亚迪和许亚平那番话的意思,想不通,上了车和陈启说了这件事。
“你说你妈妈和姨妈是什么意思呢?”陶婧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她本以为陈启会说不知道,没想到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想知道外公的遗嘱吗?”
陶婧从没把外公的遗嘱和自己肚子里即将诞生的小生命挂钩起来,这会儿经过陈启一提醒,大吃一惊。
她将手抵在唇上,愣愣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以表现出自己的吃惊程度,“外公的遗嘱说了什么?难道……?”
陈启看出她的心思,点头承认:“是的,有一条和我们的孩子有关。”陈启看着陶婧惊讶的表情,淡笑了一下。
“外公给他多少遗产?”陶婧问。
“公司三分之一的股权,股票债券保险基金以及三处房产,还有这么多年来老爷子的收藏品,”陈启顿了一下,“比我这做爹的值钱。”
“表哥没说什么吗?姨妈呢?”
陈启摇头,“遗嘱是受法律保护的,他们能有什么意见。”
陶婧说:“孩子还没出世,遗产权交由监护人……我明白了!外公这么做的目的是,他想把公司交给你!为什么不直接在遗嘱上写明,非要这么绕一大圈?”
“许家家族企业只能交由同样姓许的同姓人,我姓陈,对公司最多只能占个管理权,想要继承,没有资格。”陈启回答道。
陶婧不由咂舌,“谁定的这么变态的规矩?”
陈启笑了笑,没接话。对他来说,规矩是谁定的不再重要,许迈清的遗产最终归属权归谁好像也不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怪不得……”陶婧若有所思。
陈启瞅了她一眼:“怎么?”
“我忽然明白了外公为什么让孩子和他姓了。”她仔细瞧了眼陈启,“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外公会这么做的原因?”
“我和你一样。”陈启冲陶婧笑笑。
陶婧歪着脑袋瞧他。
冷不防陈启手探过来摸她的额头,“今天感觉怎么样?”
陶婧往后面靠了靠,“还好。”
“还好?”
陶婧砸磨着他话里的语调,补充说明,“没什么不好的。”
陈启瞥了她一眼:“去医院做检查去。”
陶婧笑:“你这是心疼我肚子里的还是心疼你的钱?”
陈启抬手撩起她额前几根头发,“钱在我眼里不过一堆虚设的数字,你呢,实实在在的在我眼前,你说对我来说哪个更重要?”
这话让陶婧很受用,她托着下巴盯着陈启看了半天,心想,便是拿这世上最值钱的宝物来换这个男人,她也不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