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众志成城大干社会主义,实现**的形势下,1958年8月17日,**中央在北戴河召开了政治局扩大会议,提出了两年要赶超英国的计划。通过了一个全党全民为生产1070吨钢而奋斗的决议。1957年我国的钢产量只有535万吨。钢产量要翻一番,于是空前规模的大炼钢铁运动开始了。各级党委第一书记亲自挂帅负责炼钢。各部门、各地方要为“钢元帅升帐”让路。“以钢为纲,全面跃进”的大字标语,城乡可见。1958年九月,**亲自来马鞍山视察马钢九号高炉。群情激奋,掀起了炼钢**。生产队身强体壮的男劳力大多支援马钢建设去了,还有一部分到县、市的各个山里上山采矿、伐木去了。生产队只剩下妇女在做田。妇女们日夜奋战在田间,身疲力竭。缺乏劳动力侍弄的庄稼长势不好。
为了完成钢产量指标,各地纷纷建起了小高炉炼钢。我们学校也支起了一个小高炉,是拆文王庙和学校的围墙砖砌的高炉。炼钢要矿石,拿来那么多铁矿石?没有原料我们四处收集。学生们都回家把家里的铁器搜寻了来,每个家里只留一口铁锅烧水。我们见了带铁的东西就眼红,甚至连缝衣针、妇女头上的铁发卡、手指上的顶针也不放过。没有煤炭,上山砍树做燃料。山上布满了各个单位的人在奋力砍树,翠绿的树呻吟着呼啸着一棵棵倒下,几乎被砍光。我们高中生放下课本和老师一起大炼钢铁。可我们炼出来的“钢”像个豆腐渣。人们称这样的钢叫“土钢”、“土鉄”。我们称了重量也上报、上交了。长江边的一个空地上,芜湖市炼出来的土钢、土鉄堆成了山。我们炼的“钢”也堆在其中。这些钢后来怎么样了,谁也不知道。据统计1958年我国的钢产量达到了1108万吨,超额完成了计划。据小道消息说:质量达标的钢只有800万吨。800万吨也是个辉煌的成果啊。这800万吨钢,是钢厂的工人们加班加点,放弃公休日,竭尽所能炼出来的呀。可以说是用心血和汗水浇铸的。工人们的劳动强度达到了极限,许多人累趴下了。完成了计划人们稍微松了口气。
学期即将结束,我想去当老师了。可班主任要我报考大学。我决定写封信给兴春大伯。问问他的意见。我已经大半年没收到他的来信了。他原来没隔两个月就给我汇来生活费,并给我写信。吃公共食堂后,我写信告诉他吃饭不要钱了,要他不用给我寄生活费了。从那以后他就没给我写信、汇款。我想他是觉得不用管我了。
过了一个星期,我收到了西安的来信。信是延生写的。读完信,我仿佛被雷震了。延生在信中说:我大伯在大鸣大放中说了错话。1957年成了右派,到农村下放劳动去了。上个月他患了严重的肺炎,不治身亡。信末尾说:要我读完信赶紧销毁这封信。不要让这封信影响了我。要我夹紧尾巴做人。不要走白专道路,还是早点工作为宜。我引以为自豪的大伯竟成了“右派”!我心惶惶。这信成了烫手的山芋。怎么销毁?我更怕别人看见我销毁。晚上,我做贼似的偷偷跑到江边,把信撕成雪花般的碎片,握在手里,把手浸在冰冷的江水里,沤化了它。
可我命运的小舟还是在这当儿触礁了。
食堂的饭菜越来越差。不是尽着吃了,每人定量。早上,一碗稀饭,两个馒头。稀饭是一碗水,下面沉着几粒米。馒头像小包子,一口就吞下了。这点吃食对于正值长身体的我们来说,哪够一点点啊?两节课一上我们就饿了。有一天,这么小的馒头还没发起来,黑黄黑黄的,硬棒棒的。李大个子和几个饭量大的同学爆发了,他们认为是学校克扣我们的口粮,去找学校总务主任理论。总务主任一听说,赶紧地溜之大吉。李大个子他们没有找到躲藏的总务主任,就一气冲进了校长室。他们把馒头扔在校长的办公桌上,责问校长为什么克扣学生的口粮。校长说:“现在粮食供应紧张。学校也没办法。”
“你就让我们天天忍饥挨饿吗?”学生们怒吼。闻讯的学生纷纷赶来。我们不信,粮食怎么可能供应不上。报纸上不断有“粮食上卫星”的报道,亩产上万斤哪,天津新立村的粮食亩产12万斤,敬爱的**亲自去视察的呀。愤怒的学生掀掉了校长的办公室桌子,馒头滚落一地。学生们冲进食堂把炊事员们暴打一顿。女炊事员哭着气愤地去报了警。事情弄大了。
学校的党支部书记召集各班班主任开会。斥责班主任工作不力。要班主任彻查此事,严惩带头闹事者。我们班主任徐老师为学生们说了话。他说根源在食堂供应不足。书记大为光火。让每个人都表态对此事的看法。班主任们在他的威势下,吓得纷纷自我检讨,表态——加强本班级管理。严禁此类事件再次发生。书记叫班主任回去召开班会,每个学生也要谈看法,并做笔录。学生们有的不服气,说:自己没错。有的学生说:错了,不该扔馒头,打炊事员。我说:学校应该管好食堂,保障供应。
接下来,学校早餐,每人增加了两根胡萝卜。宣传说胡萝卜具有丰富的维生素,对我们身体健康有利。李大个子吃不饱,被饥饿煎熬的他去附近的生产队偷西红柿。结果被社员们抓了。在毕业的前夕,被学校开除了。他在走回老家的路上,活活饿死了。
班主任徐老师把吃剩的胡萝卜樱子收集起来,吊在宿舍的屋檐下晒干,有人问他这是干嘛。他说:怕以后连胡萝卜也没的吃,留着后需。他的举动和话语有人报告给了书记。书记认为他谣言惑众,诋毁社会主义。结果一夜间他被打成右派劳动改造去了。班会上人人声讨徐老师,我没有。我说徐老师没什么错,他只是杞人忧天罢了。结果有人说我跟徐老师关系密切,站在右派一边。综合两次事件我的态度,在毕业前夕,我被打成了“右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