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婴儿浸泡在羊水之中。
秦路被一些液体紧紧地包围着。
这些液体仿佛有生命一样,沿着皮肤的纹路和毛发的根囊不断地渗入到体内,努力与自己融为一体。
是营养还是抽离?是痛苦还是慰藉?说不上来。
秦路紧紧地闭着眼睛、屏住气息,感受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一切无限延伸着……
直到,
“啊!”秦路长吐一口气,醒转过来。
已经记不清多少次梦见同样的场景,多少次同样地窒息感将他唤醒。
每次醒来他都面对着同样的问题:
“我是谁?这里是哪儿?”秦路问自己。
同样的黑暗、同样的月光以及窗口同样的栅栏影像都无法帮助秦路记起些什么。
直到隔壁凄厉的叫声传来。
“啊~~”
像一柄利刃划破长空,在空旷的黑夜里飘荡。
就连月光都为之颤动。
如果这声喊叫还不能唤起秦路的回忆。
另一侧的隔壁,是小女孩依稀的嘤嘤抽泣。时断时续,如粘似沾。
有了这两处的提醒,秦路总会记起自己到底身处何处。——他又完成一次“系统重启”。
然而,他仍然想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他躺在床上,空望着天花板。
这里不像儿时住的平房。
那间平房屋顶是用白纸糊成的顶棚。
秦路喜欢躺在床上看白纸顶棚上的道道痕折。
那些普通的痕迹让平淡无奇的白纸出现突出的立体感和光影的变幻。
在秦路的眼里这些东西能够组成各式各样的图案:动物、人物或者风景。
用这些图案,他能编出一个个精彩绝伦的故事。讲给自己听,可以充实那些孤单而空洞的童年。
时至今日,这种能力仍然存在。
即使没有纸糊的顶棚,他也能看出动物、人物或风景。继续着儿时的故事。
于是,他可以呆呆地看着房顶,直到天明。
“秦路的情况怎么样?”小仓健一郎问陆一明医生。
陆医生摇摇头:“他的情况没有任何的改善。他总是说看见和听见并不存在的东西。幻视幻听。”
“那他的记忆力怎么样?他回忆起什么东西吗?”小仓继续问。他希望能从秦路的回忆里知道韩泉教授和其他人的下落。
陆医生照旧摇头:“我看不出他的记忆力有任何的恢复。”
“我能不能见见他?”小仓说。
“可以”陆一明想了一下回答。
省精神病院的会见厅里。
小仓又一次见到秦路。
秦路眼中的血丝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明显。
“又没有睡好吗?”小仓问。
“是的。”秦路回答。
秦路虽然经常记不清自己是谁但他认识小仓。
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来探望自己一次。他自称为小仓健一郎。
于是,秦路认识小仓。
“为什么?”小仓问。
“隔壁的人总是叫喊。”秦路回答,“另一边的隔壁,那个小女孩总是哭。吵得我睡不着。”
小仓听了他的回答心情非常失落。这说明秦路的病症根本没有的改善。
因为小仓知道,秦路居住的病房两侧都是空房间,那里根本没有住别的病人。
“看来这里的环境并不利于你的病。”小仓说。
“嗯”秦路随口答应着,他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
“我最近要回国一趟。等回来我会尽快找到更好的地方来治疗你的病。在此之前请你安心在这里养病,遵守医生们的要求!”
小仓边说边站起身来,向秦路微微地鞠躬。
和每次一样,这意味着会谈的结束。
“好的。”秦路也站起身来。同样地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