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藏污纳垢,冤死之人数不胜数,公子定当惜命养命。在这宫中长久居,虚耗神思,为国操心,只怕是油尽灯枯之势。”
江玉树又何尝不懂,可他还是想在这个地方求一份温暖,得一份宁静,纵使知道这个地方给不了他要的逍遥山水,翱翔天地的快意。
江玉树轻咬下唇,坚定道:“大师,这世间的事没有圆满,但清玉现在已经很满足。大师也知清玉是红尘执念人,既有执念,又如何放的下。当然清玉心有所属,也不想放下。”
了缘执杯的手一顿,只感觉江玉树身上的凛然气质又冷了几分。
沉沦红尘,挣起不破,苦的是你自己。
放下执念,心有不甘,苦的还是自己。
江玉树这一生已然注定。
了缘双手合十:“情是祸之源。公子若定心,不动心,才能有自在和解脱。”
江玉树朗笑一声:“大师,我和陛下都已成婚,这又如何放的的下?陛下和我都是执念入心的人。我和他已经……离不开彼此。”
放下,简简单单,却也很难。
“清玉活着一天,便会助他。这也是清玉的福气不是。值当珍惜。”
“再者。”江玉树嘴角一丝幸福的笑。“陛下已经答应我,在灼华长大后就放手政事,我与他逍遥山水,求份快活。”
执子之手,风雨同舟。
死生挈阔,与尔偕老。
高山流水,笑傲江湖。
“约定好的……清玉在等他……也在坚持……”
了缘心下悲凉一叹,算透天机,有违天和,这命里注定的一劫,已是堪不破的征兆,又如何相约到老?
不知为何,了缘觉得手里的茶水格外冷,颇有人走茶凉之势。
南燕--王室寝宫
飞展鹏寝宫,江雨柔妆台前静坐,对镜画眉。
宫廷里摸爬滚打的女子有着一份成熟少妇的风韵,剪水灵眸,一眼皆是温柔,有着魅惑人的无限风情。
如今的江雨柔早已经没有了当初小女孩时的单纯和稚气,她将傲气收敛,眼眸流转间带着一份狠辣与阴毒。
南燕国主飞展鹏将一封信递给江雨柔。“江妃看看,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江雨柔优雅接过,一扫信中内容。
红唇勾起一抹讽刺弧度。“国主,您要攻打姜国?”
“当然!东桑全力要求寡人再次结盟。寡人手里收到此信,想必天倭,玄真也收到了此信。”
“攻打姜国是幌子,刺杀江玉树才是真。”飞展鹏盯着江雨柔的眼睛一动不动,不放过她的表情。
五国皆知,赵毅风把北璃在收归后,势力一时无两,姜国动乱世道,大改世俗礼法。若不在此时将赵毅风的势力和风头压下,以赵毅风的将才,江玉树的文治,这姜国成为天下共主之日不下十年。到时岂有他国存在。
先下手为强!
“赵毅风和江玉树仇家天下满。连江妃都想除之,看来江玉树的命是真的到了尽头。”
江雨柔嘴边漾起一抹大快人心的笑,想着江玉树死后,赵毅风痛不欲生的模样,心下激动难掩。
赵毅风杀了他夫君赵清风,那她杀了江玉树,赵毅风会不会痛不欲生?
她的痛,赵毅风也要尝尝!
飞展鹏看着她静默不语,发问:“那江玉树毕竟是你堂哥,你可下的去手?”
闻言,江雨柔一声冷哼,阴毒的眸光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下不去手?哈哈哈,只要能杀了他给夫君报仇,让赵毅风痛不欲生,臣妾有何不能做的?他早就该死了,当初在抚国公府他就应该死了!我会亲手杀了他,让赵毅风痛不欲生!”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在皇权争夺中失败的一方注定是牺牲品,而活着的人若是看不开,那就是滔天恨意!
飞展鹏附耳在她耳边说了计划和打算,江雨柔笑着应了。
为了给赵清风报仇,她不惜一切代价!
纵使他不爱那个男人,可那个男人毕竟真心待过她。
她就那样静静坐着,宛如一朵黑色的牡丹,满满的煞气。
恍然间想起在抚国公府年少不知忧的样子。
赵清风临死前的话在耳边回荡。
“死了的、还在的、活着的、执着的、放不下、忘不掉、便成仇!”
回溯曾经,竟成了仇。
夫君,你在天有灵会护全我的是不是?
姜国286年,玉历三年,四月,樱红纵乱。
天气大好,春/情复苏。
压抑的人心也开始苏醒。
“陛下!东桑有异动。此乃西南六百里加急。”执杯太监手呈奏报。
自从上次在东齐城将所有兵力尽数撤回后,东桑,玄真,南燕,天倭也表明了态度将兵力退出了雅澜郡。雅澜郡再次成为无毛之地。
雅澜郡安逸平静一阵,成为五国都不再触碰的底线。
没想到才消停了一阵,雅澜郡又遭祸了。
东桑大军已经在雅澜郡边界,这是要再度开打。
更加难以相信的是,同盟国形成了,天倭、南燕、玄真三国将兵权尽数给了东桑,节制兵马之权。这是铁了心要和姜国开打,四国抱团联合,要一举歼灭啊!
赵毅风有些不能理解,为何一发生战乱,姜国总是被联合攻打的一个?为何总是他和玉树会成为共同讨伐的对象。
天倾时是这般,姜国后依旧如此。
赵毅风有时也想:莫不是真的这自带阴冷气息不讨人喜欢?
当然——
“哼!”
有些欣喜的神情浮现在他脸上。这么好的借口让他去颠覆天下,把整个大陆收归给玉树做聘礼。他们倒是聪明的给了个借口和筏子。
你送上门来,朕焉有不应战之理?
如果一开始就注定赵毅风是这天下霸主,为何不早早拿起利剑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被人掌控命运的旧事不能在发生,顾家的惨案不能再上演,他要一鼓作气,收了其余四国!
上次在西南收服雅澜郡时赵毅风两次都险些丢了性命,中毒退兵,姜国大军伤亡惨重,最后没有拿下雅澜郡。
玉树更是为了他失声,眼瞎,中剑,断骨。还差点说不出话,命险些保不住!
赵毅风可以忍受自己吃亏,可不能忍受江玉树有个好歹!
他虽不言明,可心里的恨意满藏。
不但泓玉帝向一雪前耻,连姜国百万大军都想如此,一众将领更是支持。
“陛下!既是东桑主动发起,那我等也不能手下留情!”这次不收回雅澜郡,甚至不给东桑一个教训,这姜国如何在大陆立足?
泓玉帝眸光如火,霸气天威:“就让宗政毅看看谁是天下共主!谁是乱世英豪!”
殿下群臣应和,声声若雷:“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一统天下,千秋不换!”
“贺先生要出征?”上书房里,泓玉帝听了和和千丈的话大吃一惊。
倒不是他信不过贺千丈,而是贺千丈是南燕人,这四国攻打中毕竟有南燕,届时旧主相见,这可是新仇旧恨一起算啊。遇到这事,贺千丈怎的还迎难而上了。
“陛下,正是因为臣曾为南燕效力过,今次势必来个了结。”
“了结?”赵毅风皱眉不解。“国师想如何做?”
“先生是想不费一兵一马劝退南燕大军,避免无辜伤亡,削弱四国联军势力。”江玉树说出事实。
贺千丈躬身:“公子知晓贺某人。”
江玉树触手玉箫,平静道:“国师毕竟在南燕待过,自是熟悉南燕风情地势。若有贺先生带兵,南燕退兵指日可待,更有甚者收归南燕。”
赵毅风眼有痛惜:“若是这样,先生这背主骂名,不知国恩的骂名就坐实了。”
想起在南燕浮萍飘零的日子,得不到国主的信任,当年落魄是江玉树给的温暖。贺千丈眼中浮现一抹感激和被人认可的的欣喜。心中的那一丝犹豫终是消散。
“得陛下信任至此,贺千丈死而无憾。”
金戈成林,旌旗蔽空,骑兵飞扬,步兵雄浑……姜国七十万大军迈着整齐的步伐,大步向走出皇宫的大门。
此去征战的有跟随赵毅风在百邑城、东齐城打仗的旧部,也有新晋而来的姜国优秀将领,姜国盛世,良将汇聚。这是赵毅风引以为傲的乱世英豪,也是守卫国土最有力的勇者!人山血海,九死一生陪他走过的精锐。他们的身上有一种让人胆寒的煞气和杀气,他们是姜国高飞的秃鹰!
近距离的看着长/枪金戈成林的阵势,皇城百姓感受到姜国勇者骨子里的冷硬气势,不由的热血沸腾!
忽然一声破空而来的鼓声夹杂着箫声,在渐渐安静的城门口,这突如其来的两种银色交织,不由的激荡人心。
“呜~~~~咚~~~~~”鼓声越来越快,萧音越来越尖锐。身后两种身音响起,众人不由的回看。
却见一人驾马而来。
他腰悬青冥长剑,发束一条红色发带,身下是一匹千里良驹,那人冷傲端肃没有一丝波动!
霸气铺面而来,大有纵横捭阖,笑傲九州的洒脱不羁!端的乱世傲然,豪情磊落。
他似一头奔腾的雄狮,扬起的玄黑披风被樱花镀上一层烂漫绯红,骏马带起的疾风则卷动他玄衣衣摆猎猎作响。
此人走过出自带冷风,身上自有一股豪放和王者气势,而他在马上面无表情,眼眸流转自带疏离,飘落在他发上的樱花却让他多了一份轻柔。
虽然看不到他的面容,但众人已被他撼天拭地的风采折服!
“玉树!”泓玉帝勒马扯绳,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向静立在身边的红衣公子说:“赵毅风终于知道这征战天下的过程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心中最快乐的事。朕不向往孤单冰冷的皇位,但朕喜欢这种征服的感觉!”
五国并立,霸王谁主?千古风流人物,一时多少雄豪!谈笑间,沧海易!
天下能人吾辈出,煮酒霸业宏图中!
这乱世英雄,这乱世豪杰!
闻言,江玉树收起玉箫,微微一笑:这是他的理想,也是他的抱负。
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
“清玉支持你,你放心去。这皇城还有清玉会给你看着呢。”
赵毅风压低声音,有些不满:“玉树,此去生死未卜,你就不能说些牵挂暖心之语吗?好歹让朕有着念想。”
江玉树淡淡道:“清玉已经把繁烟阁十八联盟尽数给你。有他们护全陛下,陛下定会安好。”
想起那十八联盟还要用萧音才能召唤,赵毅风脸一阴:“也不知道着十八联盟的规矩谁定的。玉树的萧音他们也是他们能听的?”
这是在吃醋?
江玉树淡淡一笑。
却忽然听见繁烟阁十八联盟带领手下分部大呼:“姜国必胜,姜国威武!”声声如浪,响彻皇都。
双马出城,缓缓而行。
江玉树一直送他到皇城郊外。
淡淡的语气中有着一丝不安和心疼:“此去东桑,少则三个月多则五六月。清玉不能随陛下出征。也不能给陛下挡灾筹谋算计。还请殿下勿怪。不过有千丈国师倒也无妨。”
“毅风……我和孩子在家等你……无论如何,你要安好。”
乱世更迭,分别在即。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皇城外,古道边,芳草残阳碧连天。
在漫天残阳血色中,他朝他温柔笑道:“玉树,等我回家。”
江玉树微微浅笑,颔首点头。
深爱的两人在心中许下承诺:此战过后,你我执手相伴,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玉树保重。我走了。”
最后一句,只言片语。
扬鞭策马,玄衣男子终是在漫天残红中化为一个移动的影,直至消失不见,龙涎香的味道在空中飘散,那熟悉的味道像烙印一样刻骨铭心。
静静听他驾马的声音消失在耳边,再次相见已然是流年不惜朱颜。
玉碎良人消……素影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