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该不会对她起了绮思?她与他不过第一次见面,且身份悬殊,他好大的胆子!
静默片刻,她才出声再问:“沈大人还查到什么?”
“尚无切实证据,微臣不敢妄下定论。”
“那就有劳沈大人继续费心追查。”凌蕊瑗却不发表任何意见,只道,“皇上正在歇息,待皇上醒来,沈大人再来觐见吧。”
沈奕不由失望,但垂眸未多言,行礼退下。
凌蕊瑗折回内殿,边走边思索,如果真是两路人马,情况就有点复杂了。一方明显冲着她而来,并且顺便栽赃,想要一箭双雕。而另一方,相对神秘,难估其目的,更难猜测幕后主使人。
她举步,入了内殿寝居,坐于床畔,宣退侍立宫女。
龙床之上,济帝静躺着,俊容惨淡,薄唇泛白,气色极差。
她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轻声叹息。果然发热了,虽是受伤后的正常现象,但终是种煎熬。
她倒出一颗药丸,塞入济帝口中,但他却吞咽不下,浓眉不适地紧皱起来。
“皇上?”她轻唤,顺着他的胸膛拍抚着。1cmt4。
他未醒,一阵猛咳,口中丹丸呕了出,滚落床沿。他的额上不断冒出冷汗,无意识地扭动着身躯,嘴唇微张,似呼吸又似欲语。
“皇上?可是做梦了?”她轻拍他的面颊,想把他从梦靥中叫醒。
但他毫无反应,身体开始有些微的抽搐,像是被噩梦缠身痛苦至极,嘴里断续吐出几句含糊不清的呓语。
凌蕊瑗静默听着,握紧他胡乱挥舞的双手,希望他平静下来。
他渐渐不再梦呓,但身体猛然一震,发出一声凄厉叫声:“瑗瑗——啊——”
她倏地一惊,却他终于慢慢平静,不再浑身颤抖,但是脸上犹余留痛苦之色。
他最后梦见了什么?凌蕊瑗困惑地想,莫非是梦见她刺杀他?可是,他之前硬生生受了那透背的一剑,也并未厉喊,只隐忍地闷哼了一声。还有什么事比面临死亡更痛苦?
她定定凝望着他,扯了扯唇,掠起一抹苦笑。这世上比死亡更痛苦的事,于她来说,是身不由己,心亦不由己。那么他呢?
济帝醒来已是两个时辰之后。冷汗透衣,濡湿地粘在他身上,俊脸苍白,眉目倦怠萧索。
“皇上醒了?”凌蕊瑗一直守候在旁,见他睁开眼,便倾身轻问,“可难受?伤口痛吗?太医就在外面候着,要否宣他们进来?”
济帝动了动嘴角,似是想笑,却又无力,最后只发出低低的一声申银。
凌蕊瑗不由蹙眉,正要扬声,却听济帝虚弱地开了口:“朕饿得紧……”
她一怔,哭笑不得地望着他。她还当他是铮铮铁骨,原来伤病时也不过是一般凡胎。
端来备好的药粥,她舀起一勺送到他嘴边,温声道:“我已把药丸捣碎掺在粥里。”
济帝张口,就着她的手慢慢饮粥,默不吭声。
凌蕊瑗喂得很缓,动作轻柔,一勺一勺,直至告罄。
济帝食毕,长吁一口气,躺着不动,但眸中已有了清朗光亮。
“皇上之前是否做了噩梦?”搁下瓷碗,凌蕊瑗轻轻地出声。
“嗯。”济帝低应,深邃眸光似瞬间起了波澜。昏睡时,他觉得全身如被火烧,像置身高热的火炉中,痛苦难当。神智混沌间,梦靥似魑魍缠身,惨烈往事清晰如昨。身与心,都备受煎熬。
“皇上还记得梦见了什么吗?”凌蕊瑗柔声问道,如实说,“皇上叫了我的名字,是否梦见我了?”
“朕唤了你的名字?”济帝微愣,神色迷惘,“朕一点也不记得。”
“梦境虚无,不记得便罢了。”凌蕊瑗微微一笑,不再探究。
济帝闭起眼睛,似在沉思。其实他记得,虽然有些模糊,但隐约能想起,他梦到被一剑刺穿身体的那一刻。那种痛楚,那种与死神擦身而过的感受,在梦境里异常真实,甚至比实际发生时更加深刻更加令人恐惧。不过,他梦到的是,那一剑刺穿她的胸口,直透她后背。而他正站于她身后,那剑竟出奇的长,穿透她的身子,刺入他体内。两人的鲜血,流淌一地,宛如汪洋血海,腥味刺鼻,惊悚可怖。
凌蕊瑗拧了湿巾,替他擦拭额上的汗迹,轻声问:“皇上为何要救我?”
济帝睁开眼,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淡笑,低哑答道:“你是朕的妃子,是朕的女人,朕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凌蕊瑗凝视他,浅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