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几分钟后,褪了上衣的江城站在落地镜前,无奈地打量着镜中青紫了一片、带着血肿起来的肩头。依这个情况来看,至少一个月他是不用去校篮球队训练了。倒是还好之前因为校篮球队训练,没有参加校运动会的项目,否则杜班长恐怕又要操心替补了。
尝试着慢慢活动肩关节,江城微微蹙着眉忍住了痛感对神经的刺激,判断受伤的部位和程度。
大概是专注和疼痛的缘故,江城并没有察觉到门外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江城,你家的蚝油和料酒——”门被推开,然后话音戛然而止,杜景僵立在门外,瞳孔轻轻地放大了一下。
忍了一路只是不想被发现的江城几乎已经不想回头,只是顿了片刻之后,还是带着有些无奈的苦笑转回来:“只是看起来比较……”
接下去的话音在见到杜景的神情时已然无以为继,视线里杜景难过而无措地往前走了几步,到了江城面前,伸出手去想碰他肿起来的肩胛,又僵在那儿,然后杜景垂下头去。
“对不起……”小孩儿低了头,声音似乎是有些更咽,语调里压抑着几乎溢出的难过,“对不起江城……”
“本来不疼的。”江城抬起左手来揉了揉小孩儿的呆毛,“你要是真哭了我肯定会疼。”
杜景闻言,咬着牙把难受的感觉憋回去,只是还是低着头不肯迎视江城的目光:“我需要料酒和、和蚝油,没有在厨房找到……你等一下,我、我做完饭过来……给你上药。”
“所有的调味料都在厨房的壁橱里,阿景在那儿就找得到。”
明知道杜景是难受得厉害,江城自然不会在这时候逼着他抬起脸来,只装作听不出那话音里明显的哭腔,看着小孩儿低头走了出去。
于是玻璃门被拉上,抽烟机在厨房里响了起来。而南老教授回到家里顺着隐约的声音望向厨房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看起来身形娇小的男孩儿围着条保姆常穿的围裙红着兔子似的眼睛在厨房里洗菜做饭。
南老教授第一反应,就是他的好外孙不知从哪儿欺压了个童工回来,于是当时就把眉皱起来了。
只是再垂眸看了几眼,南老教授却凭借着极善的记忆力记了起来——这不是秉城刚转学那会儿,坐在他旁边的那个白净的小男孩儿吗?
然而想起了杜景的身份,南老教授的眉皱得更厉害了。
想了想,南老教授没去打扰看起来动作还算娴熟的男孩儿,而是直接转身往自己的外孙的卧房里走去。
恰在这时,之前就听到了家里房门开关声音的江城从自己房间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隐约还有点意外藏在其中,“外公,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南老教授没说话,不笑不怒地看着江城。
江城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我今天带同学来家里吃饭。”
“我看到了。”南老教授不紧不慢地收回视线来,将手里的文件包挂到一旁去,“他叫杜景,是吧?”
“……”
这世上,能一句话就让江城一身冷汗的,大概也就只有南老教授了。
“不用紧张,我那天去学校里接你走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南老教授坐到沙发上,没什么情绪地扫了僵着身体的江城一眼,“顺便问了你们班主任一句,你不会怪外公多嘴吧。”
江城噎了一会儿才试探着开口:“怎么会,外公是关心我在学校的接人待物。”
“别拿江家那一套官腔来糊弄我。”南老教授一扬眉,然后又放缓了语气,“你长大了,有分度,外公不会多管,也不会多说。”
江城沉默,没再接口。
遇见杜景之前,这世上所有人包含在内,即便是江老太爷那威震江家甚至帝都的说一不二也不能让江城退缩服软,唯独在自己的外公面前,不知为何,江城从小就畏得很。
自然,也敬得很。
这世上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意见,唯独对他的外公不行。从遇上杜景开始,江城都没敢在自家敏锐的外公面前露出半个字来,只是没想到,却早就被摸得清楚。而且今天原本是趁着南老教授去g市参加学术前沿讲座不在家,结果还是被遇个正着。只是所幸,江城没从南老先生口中听出什么不容抗拒的强硬态度。
想了片刻,江城还是开口:“外公,我对杜景——”
“江城,菜好了,可以出来吃饭了——”便在这时,厨房玻璃门被推开,系着粉红围裙的杜景端着漂亮的瓷盘走了出来,然后望着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的南老教授,傻在了原地。